雷起云带着人望驴尾山追了两刻,眼见就君莫笑等人踪迹越来越难寻,他带着禁卫实难追上,便交待一声,翻身下马,展开轻功独自追去,沿途留下记号,好让禁卫寻来。
待又追得半个时辰,见一行人竟也没有改道,而是直接进了驴尾山,本想等禁卫赶到合围,但见这山连山,林连林,若不继续追去,必失了行踪,也只能继续留下记号,追了进去。
一进林中,雷起云便放慢了速度。
君莫笑与温芊芊武功尚在自身之上,君莫笑或不会取他性命,但温芊芊可就无甚顾忌,他自是不会冒进。
此刻已近申末,阳光倾斜而入,于树木枝叶间穿行,清晰可见,映得地面透出一股琥珀色。
远离喧嚣,林间自是静逸,风吹叶动亦清晰可闻,偶尔传来鸟儿鸣叫,却也有野兽蠢动的低声嘶吼。
雷起云自是顾不上去听鸟儿鸣声如何动听。
他只是追出两里有余,便已震死了五条毒蛇,拍死了三只野犬,此刻正站在一只野猪尸体旁,查看状况。
这野猪是给温芊芊的大刀砍死的。
近乎一分为二,显是由君莫笑在前控住,由她一击毙命。
这让他不免紧张,再又迟疑起来。
这女人貌美如花,身姿比起唐曼舞与陈雪半点不差,武功更是惊人,本以为那两柄链子金刀才是对方的拿手武功,却不想直接以那般体积的大刀,也能挥洒自如,显是难得一见的女性天生神力,又修得内力深厚。
再这般独自追下去,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遇上对方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
但身后禁卫至少还要两刻钟才能赶到,若此刻止步不追,也不知对方会从何处离开山林。
虽说对方目的明确,定是要往金城而去,但温芊芊乃是天外天之人,而这天外天神秘莫测,便是最低的庸手,都是只差临门一脚的绝顶高手,且各个都有着一两手绝技。
若温芊芊因求稳而耽误几日,唤得几名帮手,莫说陈雪尚有其他打算,便是他们真在城中设伏候上几日,对方只需合阵应对,他们便只能徒劳无功。
且先前虽折了几人,近二百禁卫便是分批乔装入城,也必然会给六门之人看出端倪,通风报信。
他此次虽是受命随陈雪而来,圣上更只交待听令于陈雪便可,但陈雪究竟有什么打算,他却毫不知情。
他此刻只知,便是禁卫来帮,但对方两人超绝,他只能缠住一人,这林中障碍重重,弓箭难施,暗器虽人人都会,但身上又能带得多少,必然只会给分头击破。
他带着思虑继续再又追了里许,只见日头愈渐倾斜,林中逐渐昏黄,待得暗了下来,踪迹只会更为难寻,不免心生退意。
且唐曼舞毕竟是唐元正之女,若有闪失,又给唐元正知晓乃是朝廷之人下手,必不会善罢甘休,更或会做些莽事。
但陈雪先前出手狠辣,又毫无顾虑下令放箭,已让他惊疑不定,此刻有借口能退,自是不愿自寻苦恼,当下便转道而回,朝林外而去。
但不想他刚回转了五十丈许,竟见一袭白影于林间穿梭而来,定睛一看,见真是陈雪,不由给惊得神色大变,赶忙止住身形,落停在对方来路之上作礼等候。
这陈雪虽只是摘星阁宠姬,但圣上如此纵容,显是极为得宠,这山林野地,若对方有个什么损失,他便是保住了脑袋,怕也免不了要失了这楼主之位。
当下也是心中既慌且愤,怨责这陈雪不知轻重。
陈雪见他,便也止住身形,呼吸略显急促询道:“雷大人,可有寻到踪迹?”
雷起云由于所思纠杂,有些愣神,待得陈雪轻蹙眉头再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赶忙作礼道:“还请星罗恕罪,下官追出四里,天色暗下,实在无法寻到踪迹,只得转来准备回禀,却不想星罗竟亲自来了。”
陈雪沉吟了片刻,吁了口气,轻声道:“这也怪不得你,天公不美,偏颇于他们,实属无奈。那便先返本队,再从长计议吧。”
雷起云喏了一声,便跟着陈雪往林外而去,待走得一程,他心中实在放不下疑虑,便试探着问道:“恕下官冒昧,不知星罗为何如此拘于那唐曼舞?”
陈雪脚步一顿,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道:“雷大人,我曾听人说过,这人呀,似乎应该本分一些,才能活得长久呢。”
雷起云便没敢再问,保持戒备随在她身后。
这山林入夜,磷光点点,虫叫兽嘶,若不是确定君莫笑等人一路往远,这时也必然只是小心翼翼,不会回返来追,他此刻怕是再多三双眼睛,也不敢放下心来。
直到继续走了里许,遇上赶来的本队,雷起云才宽下心来,与一众禁卫护着陈雪出林,打马往驴蹄镇回返。
待回到镇上,已是戌时过半,陈雪却只是略做休整,换过一身缃绮罗衫,便又下令整装朝金城出发。
雷起云自是不敢违抗,但却是先行向陈雪问道:“星罗,下官此前听得他们讲,那嵩林藏静似也身在此地,更身中奇毒,且看那君莫笑的态度,显是不会置身事外。是否该将其找出擒住,也好让对方投鼠忌器呢?”
陈雪想了片刻,便摇首答道:“还是不要为好,这嵩林毕竟执正道牛耳,藏静又是其中辈分最老的那几个,若因此得罪了嵩林,反倒得不偿失。还是快些启程,待看过金城此刻状况,再看如何。”
雷起云喏了一声,等陈雪上了车,便带队上路,朝金城而去。
一行人声势浩然,自是一路无事。
待城门在望,陈雪却让车马停下,命禁卫分做两队,百人队绕往南门而去,又各自分做五批,乔装打扮,每隔一刻钟分批入城,自寻落脚之处,才让雷起云在前头领路,一马一车,加上车内两名女侍,共计四人自东门先行入城。
入了城,雷起云便听到了二更天的打更声,当下缓马至车旁道:“小姐,这城中最大的客栈名为金福,今晚可是到此间落脚?”
先前陈雪并未交待其他,但在出京之前,就已经交待过他,但凡入了市镇,便需改过称呼,免得给他人知晓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