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阑心和周总管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把话头转向一旁的周运豪,“运豪,按照年纪,我很想叫你一声哥哥,但是这事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他死活不愿意,说是主仆有别,实在拗不过他,那我就叫你名字吧。”
“承蒙大小姐看得起,您如何叫奴才都欢快的答应。”这话不似客套礼数,但显得真诚。
仔细看了周运豪一眼,只见他粗短身材,个子还没他父亲壮实,样貌也不似他母亲那样中规中矩,乍一看有点奇怪,看多了反而觉得比其他正常模样身高的人顺眼踏实。
“你是个老实的,但脑子也都聪明,所以我才安排你来花圃,这是我们锦家最重要的产业中心。这里面做事的伙计花匠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没有一个不老实的,因此你在这也能好好打好基础,往日也能帮帮我打理些产业。说不定你哪日学得够全面了,就能接了你父亲的班。”
总管这个位置是个肥差,锦家所有的事情都经过他的手,雁过拔毛都能发家致富,但是周总管却没富起来,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没主动要求安排个差事,这也是锦阑心对周总管如此看重的原因。
“谢大小姐,奴才给您磕头了。”锦阑心虽然常阻止不了下人下跪致谢,但磕头还是能阻止的了的。
锦阑心佯装怒容,语气硬梆梆的道,“我这泥浆拍的地面可受不了你头颅磕上去的重量!”
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来锦阑心是要阻止他磕头了,周运豪立马将头停下了离地面半尺高的地方,满脸憨笑道,“是,奴才谢过大小姐。”接着还是拜了三拜才算了事。
周总管在一旁看着,望着自己的儿子微微点头含笑。
锦阑心抬手让周运豪赶紧起来,“我都把你们当自家人看待,哪来那么多礼数。”
“礼多人不怪,这是父亲常教导我的。”周运豪音色饱满,有股子男中音的味道,听他说话倒是悦耳,要是他模样长得周正些或者身量再高大些,或许就能娶房中意的妻室,好好过日子,不需周总管和严妈担心了。
锦阑心立即心里有了主张,“听说你还没娶妻?”
一提到这,似乎让周运豪很尴尬,回话都不似刚才那么利落了,只见他嘴皮子一张一翕,半响才吐出一个字,“是。”
周总管马上跳出来,“大小姐,他这模样怎招姑娘喜欢,快别提这了,每次一提他就来脾气。”
呦,还是有脾气的呀。锦阑心心中暗喜,这说明周运豪很在乎这事,而且他还有中意的人,但人家没看上他,所以气恼。
“遇事躲闪可不是大丈夫的行径。要想有姑娘看上你,那就得花多些时间和心思。放心吧,你这亲事,我不会放着不管的。”锦阑心放话试探。
没想到周运豪“噗通”一下又跪下了,敢情还真是看上锦阑心身边能做主的丫鬟了,锦阑心来不及想太多,忙让周总管帮忙把他拉起来。
周运豪是起身了,但脸色却更羞赧,等得锦阑心都不知道如何说了,他才出口道,“奴才自知样貌身形都不比常人,人家姑娘想要嫁的是高大魁梧的,奴才谢大小姐关心,这事就不麻烦您了。”
得,还婉拒了自己,锦阑心更加确定这周运豪就是看中身边的哪个丫头了。
“若是我身边的丫鬟,你看中了就多花些心思好生对待,女子哪有不喜欢对自己一心一意男子的道理。”锦阑心小心提点。
周运豪似乎听懂了些,自顾自的点点头,又再次谢了恩。
锦阑心也不好再往下深究,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只要是成了这婚事,还怕他周运豪不把锦家的产业当做自己的产业一样认真打理。锦阑心打好了心中的小算盘,顿时觉得今天这趟终于是来得值了。
而后锦阑心又问了几个花圃盈利的对策,见周运豪都能答个七八分,也似乎有些满意,正要问他对往后花圃的发展有何想法的时候,刘达和汤南一齐要求见锦阑心。
他们不知道锦阑心要认祖归宗的事情,所以他们一上来就说起了今日去外谈生意的阻碍。
“大小姐,这个单子我们都谈了许久了,但就是这香林坊的林老板带头不合作。”汤南是个急性子,几句话就把谈这个艰难生意的关键给点了出来。
锦阑心早就有耳闻,当年还是林老板给帮忙打响七彩花树的名头的,这几年他香林坊不但没被锦阑心给压制,反而另辟捷径,发展了各色香木的生意,虽然花草的香料他也在经营,但做得并不大,因为光香木所做的香料生意就够他香林坊发展壮大的了,现如今,他香林坊也学着锦家,开了分店。
“林老板是个精明的,你们这么莽撞的去求合作,当然是会受到阻碍的。”锦阑心稳坐在椅子上,对他们受到的艰难阻碍一点都不着急也不责怪,反而说是意料之中,众人就都屏气凝神,专心听锦阑心接下来要怎么吩咐他们,“这几天我忙,等过段日子就教你们如何应付香林坊,且都下去忙活吧,别耽误了明天给人送货。”
见锦阑心如此说,众人虽心中有疑问,但也都不敢说,只有一个人例外。
“大小姐,您不知道,其他的酒店和烟花场所我们都已经谈好了,但所有的烟花场所都和香林坊有生意来往,也都不愿意放弃和林老板的合作,说是只要香林坊愿意了,他们才会同意。”刘达辞了他教书先生的活,到花圃做了管事,现如今酸腐味道已经看不到几分,到多了些执着。
锦阑心依旧端坐,不回答,也不看任何人,只端着茶杯,慢慢吹着热气。
“大小姐自有她的用意,你们这样谈反而让香林坊更加记恨咱们,本来香料的生意就是他香林坊独大,如何会让我们来分一杯羹呢?”周运豪几句话瞬间点醒那两个还在为一步之差没谈成单子郁闷的人。
但刘达依旧有疑问,“可大小姐为何要我们先不做这事呢?”
“如此明目张胆的抢生意,林老板肯定不开心,虽然他做花草香料并不似以前那般,但也都是在做的,所以要是换了我们直接供货给他的客人,你们还上门要做他的货源,没给你们一顿骂已经是他林老板有涵养了。”周运豪如此解释。
“呀,说得极对,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些,只想着他香林坊也是可以成为我们的客人的,却忘了我们还是对手。”刘达猛拍一记自己的脑袋,豁然开朗。
一旁的汤南也频频点头称是,周总管则是专注于他的儿子,眼神里满是惊讶,他一直觉得周运豪没多少能耐,却没想到周运豪是没有发挥的地方。
“这也难怪你们会忽视,毕竟香林坊这几年做的香料重心都转向了香木。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我也该跟着周总管回去了。”锦阑心眼神瞟向周总管,她是想提醒他,该回去帮她处理宅子的事情了。
周总管心领神会,多提点了几句,就在众人的“不送”的目光中出了花圃大门。
“周伯可有乘马车来?”锦阑心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没马夫。
周总管道,“没有,是搭乘了刚好到这边的一个老乡的马车过来的。”
“如此正好,你就委屈下让我再体会下当初乘坐你赶的马车来凤城的感觉吧。”锦阑心微微一笑,言辞中竟是真诚的恳求。
“那就请大小姐上车吧。”周总管满心喜悦,他知道锦阑心是真正的不怪罪他当初诱导他们来凤城的事了。
锦阑心这次却坐在了靠近马夫坐的位置,微微挑起一角帘子,一边看着马鞭呼啸,一边和周总管说着这几年辛苦创业的点点滴滴。
周总管也很给面子的边赶车边回话,说到艰难的地方,马车也会跟着慢起来,说到顺利的地方,马就像是吃了兴奋剂,撒丫子狂跑。一时间,周总管觉得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被小王爷派到了锦阑心身边。
花圃本也在郊区,和锦家大宅相距不远,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锦阑心就下车回了大宅。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锦家已经点上了灯烛,倒也明亮,周总管送了锦阑心进宅子,就去了马房。
一上来就找了管马夫任用的出行管家王管家问话,“大小姐今天中午是谁去当的马夫?”
“那时我正有事忙着,少爷小姐要认祖归宗,这出行很多要吩咐准备的,也就没在意是谁当马夫,随意指了个就让严嫂子带了去。”王管家见周总管亲自来问了,顿时知道自己一定疏忽了事情,一边解释着还一边紧攥着出汗的手心。
“你倒是随意,可害得大小姐回来没有了马夫,她是个仁慈的,倒也没让我多加责罚你,但锦家有锦家的规矩,你可知道你认罚?”周总管板着脸孔,他是锦家的总管,平日做事谨慎,办事井井有条,要是出点小错,口头说几句就是,但现在可是没了个马夫,这事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