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低呼让身体自动进入警觉状态的东方驭锦和阿磊诧异不已,对视一眼,阿磊会意走过去。
用脚碰触蜷缩成团的枯瘦身体,成胎儿姿势蜷缩的邋遢黑影全无反应,弯腰再试着推了推,依旧纹丝不动。蹲下细细查看一番,阿磊推测道:“应该是被强行灌入大量毒品失去知觉,如果不尽快送去医院,可能会造成脑部损伤甚至永远昏迷。七少,恕我直言,要是……”
“救他,可以么?”
此情此景,靠在温暖坚实胸膛里的茉莉不禁想起他曾给予的拥抱和鼓励,沙哑央求。
泪雾凄蒙的水眸盈盈烁烁,垂眸寻思的东方驭锦同样不曾想到生龙活虎敢与自己动手的安少晨竟会以濒临死亡的姿态出现身前。阿磊没说完的话怀中的小东西捕捉到其中隐晦,他又何尝不懂?安志膝下仅有一子,如安少晨就此死去或成为植物人,对老年遭此横祸的安志必是前无史例的打击,只要安志一跨,安氏群龙无首,不费吹飞之力就能解决在后面追赶的对手,况且根本不是自己下手,见死不救在道德上或许有所亏欠,可是,名利权势场所生来就不是一个能存在过多道德和仁善的地方,不是么?
救,不救,左右不过一个字两个字,可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清楚感觉到犹豫。
瞥见近在咫尺的幽眸闪烁不定,全身寒冷得茉莉忍不住颤抖,低低嗫嚅:
“你在犹豫,对么?不救,安氏从此之后再构不成威胁。可是,算我求你,救救他。”
“求我?”
从不轻易服软的女孩头一遭用‘求’这个字眼,东方驭锦凝视怀里的憔悴容颜,淡启薄唇:“你一定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就算他在囚禁时施以援手,也可能是暗中早就想好退路,希望你得救时同样救他。等他醒过来,或许并不会记你的情,雍雅海景酒店的事,你应该没忘记,不是么?”
忘恩负义,反咬一口,在眼下这个四处充满尔虞我诈的世道,真的并非悚然听闻。
他的语调明明既轻又缓,却仍旧带有一股犀利的冷酷——
或许,也不是冷酷,而是太多事实给过教训,所以从此不得不万事小心。
从暗无天日的密室转移到灯光融融的屋子,突然获救的茉莉尽管脑子里狼藉一片,不过还是听得他的出言下之意。自己之前不是还对安少晨恨得牙痒痒么?如今,为什么突然淡却不少?也许,自己真不是个习惯把仇恨铭刻太深的人,否则,又怎会在湮入绝望时刻,仍然相信一个不该抱任何希望的男人救自己?
深吸两口气,耳畔老是回旋昏倒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茉莉毅然点头:
“我相信,世界上只有爱比恨强大。就算他得救后并不感激,见死不救总不对。救他,好不好?”
“七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阿磊婉谏,殊不知此时此刻的东方驭锦神思早已飘远——
“别每天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嘛,恨可以带来毁天灭地的力量,但是,只有爱才能改天换地。”
笑语朗朗的一句话从记忆深处飞出,他沉静如水的瞳孔瞬间变成半惊半疑的惊喜与不安,搂住她的手臂亦不知不觉用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同墨渍一样渲染,望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安少晨,他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吩咐道:“叫他们抬他上车,打电话给安志,叫在圣玛利亚医院去见儿子。”
俊挺身影消失在腥咸黑暗之中,阿磊没有继续反对,心里却不知不觉多出几分疑惑:
从来没哪个女人能影响七少的决定,即便受宠如言静,都不敢过问他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