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剑细细打量,那是一把极好的剑,剑鞘纯白犹如雪,出鞘之时脆音余响,轻轻划动似将空气割裂,实在是极中之极。
我问师父此剑可有名字,他摇了摇头,“此剑虽为师门传承,然其乃阴间之物,煞气极重,饶是我等,亦不敢御之。你命格奇特,可压住此剑煞气,故而为师将它赠予你。”
“你既是它的主人,便为它取个名吧。”
我沉默片刻,脱口而出,“如此,便叫它霜雪罢。”
师父面色有异,却未曾说起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霜雪……他……好,极好的。”
于是我下了山,准备一路捉鬼除妖,回到京城。
只是,手中握着的这把剑,让我心绪不宁。
不假思索的名字,虽和此剑极为相符,却不知为何,心脏一阵阵抽搐,仿佛这个名字的背后,有一段很痛苦很痛苦的回忆。
痛苦地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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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自梦山半山腰处建成,钟天师亲自提笔的石碑便是师门的入口,当年家父送我前来拜师,便是在这块石碑处道别的,如今我要离开师门,自己在江湖闯荡一番,师父嘱咐我,定要拜别这块石碑。
我虽说不解,可十二载拜师门下,对师父的话也是不疑有他,左右师父不会害我,便也循了师父。
梦山终年烟雾缭绕,在师门这些年,我极少看见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日子,十二载也不过寥寥几次,绝不过十。
可我离开这天,却是个绝无仅有的好天气。
我时常因为雾气深厚而看不清石碑上的字,有时想要用手触摸着来知晓到底石碑上刻着什么,可每当我想要触摸石碑的时候,石碑就像是长了脚一样向后退去五六米,我再次接近它再次后退。
师父说,这块钟天师留下的石碑,非人间凡物,乃蕴灵性,附有神力,庇佑守护着师门。
迷雾于我面前散尽,我终于看清那块石碑,就在看见它全貌的那一刻,手中的霜雪似乎振动了一下。
我的心也随之刺痛一下。
那是极好的字,潦草却不失美感,笔锋犀利,可见其人心性。
只是这内容,却令我颇为不解。
——愧。
钟天师钟馗,只是刻了个愧?
不是馗,不是槐,而是愧。
大概是他此生一直愧对一个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