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夫人也是从韶华走到迟暮, 自然知道, 年少人之间的爱慕, 看似美好,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等成了家,有了孩子,所谓的恋慕, 就会如同三月春雨下的桃花,只是远远的朦胧的看着鲜艳, 越走近越发看不真切。
所以, 她在听见丈夫提议时, 并没有多少犹豫, 点头答应了。
以为少年人的情伤, 时间一长就好了。
立业后成家, 她的嫡子娶的女子,可以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也可以是一个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主母, 还可以是处理好家族关系的命妇,甚至可以是来往于后宅之间, 八面玲珑, 对丈夫有助益的侯府少夫人——
却不能是那样一个,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却只剩下喜欢的姑娘。
可是,她低估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
宋家那个小姐传出去世的消息后,她一手养大的嫡子, 变得她全然不认识了,不说话,不哭闹,也不笑了。
就像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直到头七那天,他喝的伶仃大醉,将自己的头埋在冰冷的地砖上,才哭出来,哽咽着说他错了。
那是第一次,翟夫人觉得,应该是自己做错了。
后来,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书不读了,友不会了,背着所有的人,投笔从戎。
不是没有给他重新物色过亲事,苏阁老的孙女,淮阳郡主的女儿,殷太傅的侄女……都是一等一的仕女,当家主母宗族命妇的好人选。
但是他整整三年,几过家门而不入,年三十宁愿在城外野地里驻扎,也不愿意回来看上一眼。
他耗过了所有人。
前方馈线,自己的嫡长子生死不明,翟夫人跪在佛堂里无数次的想:
如果那姑娘还活着,她可以不计较对方的出身,不计较对方学识,不计较对方的性格……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聘礼可以再送一次。
不会持家,成亲后,这个婆婆可以教。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早日成婚,开枝散叶后才是主要。
……
两情相悦,同船共济,加上人人都艳羡的侯府少夫人……这些词和消息,给了翟夫人太多的先入为主。
却没有想过,这个姑娘,她自己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