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一早就回去了,此时只剩下陈丹桂一个人孤苦伶仃接受众人指责。
大队长被陈丹桂的反应气到不行,事到如今还在抵赖,就不兴老老实实向陶知青服个软,再把钱或者东西赔了,这事说不定也就这么过了,非得要弄得见了公安才罢休是吧。
接下来大队长也不高兴再理会陈丹桂,他搓了把裤腰带上的烟杆把子,直接对着陶湘说道:“陈家这娃根眼里也不是个好的,不过怎么说也是俺们屯里的事,要不还是带回去,想怎样陶知青你吱个声,要打要骂赔钱还是干啥都成,让她老子娘赔罪也行!”
主要是陶湘不言不语的神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大队长心里也不定,怕她一定要报备公安,那就没说头了。
没想到陶湘其实只是在发呆,回过神来以后也没跳脚愤怒等过分情绪,只是点头开口道:“都行,听大队长的吧。”
这一句话可给了大队长极大的面子,觉得陶知青大度宽容如斯,简直任何美好的词汇此时都能在她身上堆砌。
于是陈丹桂偷窃损毁□□的事暂且就被按下不表,等着回了屯里再行处置。
知青们对此却都非常不理解,之前陶湘还十分生气,现在却又对偷了自己东西的人如此放纵。
没错,就是放纵,明明应该狠狠追究才行。
别人的疑问陶湘都听在耳中,她也头疼着,总不好说是自己知道罪魁祸首其实另有其人吧,连她也想不通陈丹桂为什么好端端会被栽害,看着同赵家又没什么矛盾。
这场闹剧到这里明面上就算是休止了,陶湘捏着自己破破烂烂的□□继续参加下午的大会,顺带开始暗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揭发赵家那三个熊孩子……
时间跑得飞快,转眼间临近傍晚,夕阳西下,大风节气里落日的余晖透过剧院的老式七彩玻璃绰绰洒进来,莫名显得悲凉庄穆。
旮沓屯也就是陶湘的演讲在最后一场,已然到了她去后场准备上台的时间。
陶湘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与帽子,拿着演讲稿起身离开座位,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剧院里,气氛开始莫名变得古怪兴意。
在后台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舞台上乒乒乓乓像是在被人准备着什么道具,陶湘捏着稿子几次好奇想掀开条帘缝去看,但又怕被客席台上诸人看见,想想还是没动手。
因此在演讲开始,她依着步骤面带笑意地走出侧幔后,顿时就被面前所见惊住了目光。
一连排被束着手脚的放下犯被扒了外衣撅跪在舞台中央,白纸糊脸、大帽高戴,没有一丝尊严地面向群众,都是一副接受判驳造改的姿势。
陶湘甚至在里面看见了顾同志和老顾的身影,两人哪怕姿势变扭,背脊也挺直。
第一次直面时代的瘤毒恶丑,难以置信的陶湘以为自己一定会失声顿足,但是身体控制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强一些,顺利走到台前的她连贯地念完了手中的讲稿,没出任何差错。
剧院里全场掌声不断,当然不是因为她写得好,而是因为稿子里全是录语之言。
这是人个拜崇的时期,斗批与算清才是主流。
学习汇演结束了,乌烟瘴气的斗批大会正式开始,原本还算有秩序的剧院里顿时嘈杂了起来,分不清是县城还是村屯的人在大声吼叫,念着不知哪来的批驳讲稿,满嘴空喊命革号口,引得一帮人跟随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