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见景微微抿唇,看着路灯逆光下的荆修竹,虚虚地朦胧了一层光影他看的不大真切,但声音很低很沉,视线应该也是。
他感觉到那个温热的手掌贴上脸颊,微哑的嗓音揉上心尖。
“好不好?”
宁见景呆了几秒,没有给出回答,荆修竹显然也没打算跟他要答案,说完便转过了身,两手塞在了口袋里,不再“动手动脚”。
他走了几步,发现宁见景还在原地,就又转过身来,朝他招招手:“过来。”
盛夏,路两旁很多阔叶树郁郁葱葱,偶尔吹过来带着微微潮气的风,掠在人的脸上,不太舒服,平白让人燥热不安。
老旧的大院居住的人不多,更不繁华,大片的草坪和老年人活动区像是打乱的七巧板,被硬生生切割开,又有明媚浓郁的栀子香。
他抬脚,却没走得快,荆修竹等了一会,迈步走回来。
你追不上来,我就回头来找你的架势。
两人走过长长的鹅卵石路,凹凸不平的硌脚,宁见景觉得脚有点疼,忽然伸手扯了下荆修竹的袖子,“喂。”
“干什么?”荆修竹笑问:“我们小宁爷不是不理我吗,怎么又找我说话了。”
“我累了,你背我。”宁见景站在原地,扬头看他一会,相比较自己腿脚不好的事实暴露,他宁愿“欠揍”一些。
荆修竹眉梢一扬。
宁见景同他对峙,半晌,荆修竹背对着他蹲了下来,“上来。”
他这么一蹲下,宁见景忽然又后悔了,他今天才从医院出来,身体还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还是算了。
“不用了。”
荆修竹背对着他侧过头,“别废话。”
宁见景趴在他的背上,忽然发现他的背莫名让人安心的很,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虚弱或是不够健康,反而会觉得只要有他在,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都没那么可怕。
宁见景低低吐出一口气,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思绪,说:“荆修竹。”
“嗯?”
“你未婚妻长得很好看。”
荆修竹拖着他的手臂一顿,听他又说:“声音也好听,人又爽朗,脾气随和又健谈,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荆修竹背着他,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隔着皮肉隔着骨骼,敲在他的心上。
“我长得也可以,声音还算好听,脾气也随和,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你不也是一样的不喜欢我。”荆修竹说话带笑,并不是控诉宁见景,只是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宁见景沉默着。
他又说:“喜欢这种事情,对方好不好是不是适合交往的对象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声音好不好听人好不好看脾气好不好。”
荆修竹觉得他不明白,又怕戳着他痛处,换了个说法道:“你还小,不大明白,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你喜欢一个人,他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都能想办法给他轰一个下来,在你怀里任由他搅风搅雨兴风作浪。”
宁见景“哦”了一声,就着他那句还小冷哼着讥讽了声:“你们大人真麻烦。”
荆修竹笑了下:“是啊,我们大人真麻烦,你们小孩儿就负责天真可爱就行了,麻烦的事儿让我们大人来。”
宁见景没再回答,趴在他的背上,然后将脸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背过,有时候头晕摔倒了,没人会发现。
有人发现了,也不会管他,等他自己缓过劲儿了,就会自己撑着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回他自己的地方。
宁见药说过不少会保护他的话,但他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很好,不需要保护。
宁见景想了想,曾经他也是期盼过有人能保护他一下的,不是保护,给他一只手拉他起来也是好的。
手也没有。
哪有人背他。
荆修竹感觉到颈窝有小片小片的温热气息一下一下的绕上来,不够均匀但很柔软,仿佛在掐动他的颈侧神经,不由得轻笑了下。
荆修竹背着他走了很久,路上有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司机会偏头看他们,但他没有示意他们停下来,不太确定背上的小孩儿是不是睡着了。
过了会。
“老东西。”
“嗯?”荆修竹微微偏头:“没睡着?”
“嗯,不舒服,放我下来。”
荆修竹停住脚,微微屈膝让他从自己背上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头,正巧有辆出租车过来,伸手招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