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孩子的围簇下,赵纯敏将白枫带到教课的大木屋中,寻了个简陋的木凳桌子让白枫坐下,随后道“我去给你找些药草,你暂坐着等等。”
白枫点头应允,称赵纯敏出门寻药时,坐在屋中将四周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木屋内外几乎随意一眼,便能瞧见一些与木屋格格不入的崭新物件。木窗前的铁片风铃,讲台上的装饰白瓶花束,学生们的新桌凳、蒲团、坐垫,还有屋外孩子们手中玩耍用的木剑、纸鸢、跳绳、鞠球。
这些在川鸾的街道上都有贩卖,白枫想也不用想,便知这些新东西都是瘦子送到书院的。
“他对这些孩子还蛮好的。”
白枫嘴唇轻动道“但是你给水中下蛊,这事可没得狡辩。”
人本来便不是非善既恶。可那瘦子纵然对这书院的孩子再好,也不可能抹去他向井投蛊,意图残杀那么多无辜晋州百姓的事实。
“院里没什么好药,都是自己做的药膏,要是效果不好还请担待些。”
赵纯敏端着一盆清水走回木屋,身后还跟着一个替她拿着纱布与药箱的男孩。这男孩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大些,大约有个八九岁的样子,之前白枫并没有见他在院中玩耍。
白枫道“怎么会呢,先生能帮我疗伤我已经感激不尽,还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的。”
赵纯敏陪笑,随后放下盆子,着手替白枫清洗伤口,又与那男孩熟练地给白枫敷药包扎。
趁着赵纯敏包扎不易分神,白枫装着满不在意的样子,便开始说道“这塾院从外看破旧,我路过时还以为荒废了,没想到能有先生这样的好人,在这给那么多孩子授课,实在让人倾佩。”
赵纯敏包扎的同时,笑着回应白枫道“也没什么,遵从本心多行善事而已。”
白枫继续道“看先生与一般的晋州女子相比肤色浅白细腻,先生应该不是晋州本地人吧?”
赵纯敏笑道“我原本是湘州人士,来晋州八年也被这西北干风烈阳吹晒了八年,早已人老珠黄了,还说什么浅白细腻的。”
正说着赵纯敏身后的男娃娃忽道“那先生怎么还把陌叔叔送的药退掉呢?多吃几颗不就......”
“小拢!”
赵纯敏忽语气严厉地呵住小拢说话。这忽然地厉声吓得那孩子立马缄口,不知是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泪眼婆娑、嘴唇还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这一声狠狠的训斥,将屋中的氛围冰至极点。
白枫便猜想这孩子口中的陌叔叔应当就是那个瘦子了。但看赵纯敏的反应,怕是知道那人的身份特殊需要保密,如此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应是不大容易。
但看向那委屈的孩子,白枫清楚自己的突破口应是院中的这些孩子,而不是赵纯敏。
可赵纯敏身后的小拢暂时跟在她身后,白枫怕是没有机会单独与小拢对话。而外面玩耍的小孩子们也都离木屋较远,装作脚伤的自己也怕是没有好机会接触其它的孩子。
此时屋中肃杀,白枫正想如何才能顺理成章的与小孩们说话时,忽然自己的腹中微微震动了一下。
‘咕咕咕~’
这突如其来的腹部空响,打破了赵纯敏呵斥小拢的冰点,让他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此时的白枫。
于是所有的尴尬,在这一刻都转到白枫头上来了,羞得白枫红着脸直捂着自己的肚子。
从隔离营寨出来到现在,一路上除了喝过几口《江河湖海录》凝聚的水,此外一粒米也未曾进腹。
方才场面本就安静的尴尬,这饿肚子空响声在偌大的木屋中又显得格外响。若只响一下就算了,这腹中空鼓,‘咕咕’的响声便没完没了,身前还有两人给他包扎。
白枫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真是老脸丢尽。只想着自己当初要是听龙思氓的话学学辟谷,也不至于搞得现在羞愧难当。
然而一直听着白枫腹中作响的赵纯敏,面色也未作多少变化,只将伤默默处理好,便带着小拢离开。
待二人默不作声地走了,白枫总算不用在尴尬下去,挠头想着之后如何是好。
片刻后,出去的赵纯敏手里拿着一个木托盘却又走进来。她将木托盘放在白枫面前的桌子上,道“炉灶中的饭还未煮成,塾院简陋,只有些剩的甜点、茶水,小兄弟你先吃着垫垫吧。”
木托盘上的茶水茶杯有些破损缺角,也闻不出什么茶香,但茶水是热气腾腾的。茶杯旁一份用心摆盘的糕点拼盘,一块基本松散垮掉的绿豆糕放在最上面,下面压着一块糖浆有些化掉的花生酥还有一块色泽暗暗的枣糕。
这份茶水点心的品相并不怎么好,尤其是糕点像是放了许久,但也恐怕是现在塾院中能拿出来最好的吃食了。
他只是一个受伤进来的陌生农人,赵纯敏会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招待自己,白枫是没想到的。
“多谢先生。”
白枫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道谢,腼腆伸手正要去拿托盘上的茶水。忽然一道飞石从窗外砸进来,正中托盘上的茶杯。
突如其来的飞石让白枫未来得及反应,只一声脆响,茶杯已被击倒在地上碎成数瓣,连带着杯中热腾腾的茶水也洒了一地。
“小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