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玉郎训斥众书生的当口，任红彦也站在了众人前。

“你们如此关心凤城之事，可是有良策要献？”

书生们互相看了看。那还站着的少年冲任红彦道，“太女殿下，我没有良策要献，但是我精通文书撰写，愿往此次凤城大军中，做一名文书。”

任红彦笑了一声儿，“如此，你是觉得我大宁军中现有的文书不如你？”

少年一愣，脸上有些微微红了，“学生并没有这么想，学生只是想……”

“绵薄之力”四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会儿，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他做了一件蠢事。

“孤，很感动于你们关心时事，敢为我大宁挺身而出。”任红彦将目光从少年的身上，转到人群中，“实话说，孤得到消息的时间，要比你们早些。”

人群中，有人轻笑。这还用说吗？要不比他们早，凤城知府就不用干了。这群书生根本不知道，凤城的府衙都快塌了，知府还真是形同虚设。

“自从知道消息，孤与右相每日大概只能睡两个时辰，一直在推演倘若楚汉涛忽然攻击我凤城，我大宁到底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任红彦说着，话锋一转，缓缓道，“这图书馆，建于半年前。如今，你们大概都习惯出入这其中了。但你们可知，这图书馆为何建于此地？又为何选了砖石结构？”

人群静默了下来。顾玉郎可以感受的到，人群中的氛围，不那么紧张了。这些少年热血的秀才、举子们开始思考了。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西城区多是我宁京贫户所居。多少人，落魄不已，才会选择在此地定居。可是，你们大概不知，这里，大概居住着我宁京一半的人口。他们在这里衣不蔽体，食难果腹，孤日夜忧心，却始终无法妥善解决。而在我大宁中，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孤平生之夙愿，便是有朝一日，我大宁再无饿死之人。”

人群更加静寂，几乎所有人都在听任红彦说话了。西城区的情况，在座的举子们有许多都是知情的。倒不局限于来自宁京附近的，还有一些往年落第的举子。他们，也有一些曾经只能租赁西城区的房屋，以备科举。因此，对西城区的情形，印象深刻。只不过，宁国的许多地方，还不如西城区。他们也司空见惯了。

“当然，这是孤近一年前的想法。如今距离春闱也已有半年，你们在京中停留的时日不断，但孤知道，你们与家乡均有联系，知道你们的家乡也在发生着巨变。你们可知，这巨变，与这图书馆也有关联？”

与图书馆有关联？有人要交头接耳了。顾玉郎有些皱眉，总觉得任红彦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那么合适。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转头，他看到一个身穿盘金彩绣如意月裙的少女含笑向着二人走了过来。他呆了一下，急忙拱手施礼。

“见过九殿下。”

挥挥手，任紫琳免了顾玉郎的礼。她一直都在楼上。这书生静坐堵了她个措手不及，好在蓝雪来的还算及时。她本来没打算出面，但和顾玉郎一样，她越听任红彦的话，越觉得有些不对。

任红彦转头，也看到了她。

“你在？”

“是啊，”任紫琳点头，“这不听着你好像要曝我的糗事，赶紧下来了吗？”

任红彦一笑，“这可不是什么糗事。”

“哈哈，”任紫琳也一笑，“这些人都知道砖石结构的房子是给死人住的，我却坚持建了这样的房子做图书馆，太女还好意思说这不是我的糗事？”

人群其实已经开始躁动起来。当初，九公主回京，一路都有人参拜，她的容颜，许多人是认识的。如今，任紫琳几乎恢复了健康，人也长高了，但大概的样子还是能够被人认出的。更何况，刚才顾玉郎向她行礼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