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松,他发现周围尽是与自己一样的水滴。那些水滴也很像人,七七八八聚在一起,却又挨得越来越紧密,直到云朵也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大风吹过,楚秋篱也从云层间落下,一片混沌的天幕变得更加阴沉,楚秋篱飞快得往下坠落,周围风声呼啸,飞鸟四散,穿过茂密的树叶,穿过空中的尘埃,他撞在一个农夫的蓑衣上,又被弹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洼里。
水洼里有一只蚯蚓,在楚秋篱眼中大如巨蟒,因为蚯蚓的剧烈动弹,水洼的水浑浊不堪,楚秋篱自己也被染得脏污至极,难以呼吸,却又见天上乌云渐散,太阳自白云间浮现,一抹天青色慢慢把墨云渲染开来,农人脱掉了蓑衣。
水洼的泥渐渐沉淀,楚秋篱全身又恢复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再次化成热气,等待着重新凝聚的一天。这次等待比较漫长,长到楚秋篱已经就要失去意识,他感知自己又被某种力量凝聚成水,随着大风扶摇直上,又随着千千万万水滴一头扎入大海深处。
再次睁眼,他看到一条条小鱼儿在眼前游来游去......
楚秋篱终于察觉不对,他疯狂地要醒来,却觉得身体有千斤重,拼命睁眼看到屋中的一切,又觉得身处深海之中,呼吸声变得急促,下一秒又看到自己飘到了海面,依旧是遍洒大海的月色,又是黑云压城,再是落到树叶,落到小姑娘的发梢,落到寺院的荷塘,落到野外的荒冢,最后又扎入大海,看到眼前被吞食的一条条小鱼......
一片混沌,有我又没有我,不知什么是天地,只觉得一直在消亡一直在重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曾经的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构成掺杂了几分别的气息,只觉好像永生又好像在逐渐消失,终于在再一次下落的时候,楚秋篱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屋子里静得出奇,但是多了一个人。
段沉璧自楚秋篱额头间一弹,收走了一缕灰芒。他神色淡淡,对瞪着自己的徒弟道:“我本来想操控一个人来着,不小心放跑了一丝梦魇,打扰你了,为师很过意不去。不过既然你醒都醒了,那就跟为师去落索居,帮我一个小忙。”
楚秋篱还未完全从那个奇怪的梦中缓过来,但听了段沉璧的话还是乖乖爬起来,背后的汗已经都凉了。他心里暗暗发怵:只是段沉璧意放出的一缕梦魇,就让自己毫反抗之力,那要是师尊对自己全力施展魇术,会是如何恐怖的场景?
事实马上给了他答案,跟着段沉璧来到落索居后,楚秋篱看到了被段沉璧用魇术控制的人是如何的惨烈。
那蜷缩在地上的人,分明就是陈天璞!
只见陈天璞双眼紧闭,气息杂乱章,似乎是被梦里的东西狠狠折磨着,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用力想要醒来,可是他的挣扎在魇术之下没有丝毫的效果,完全是幻梦下的奴隶。
楚秋篱回头看师尊,段沉璧的眼色也不是很好看,但开口道:“我不管他是掌门的儿子还是孙子,想偷我的小封炎,就别想好过。”
楚秋篱震惊了。
什么叫做小封炎?他管竹林里那个跑起来风风火火的生物叫做小封炎???
还有,陈天璞竟然想偷封炎?这是什么眼光???
楚秋篱只觉得这些人都他娘的有病。
他摆摆手,“那什么,师尊,徒弟我觉得被梦魇伤得有点深,身体不适,这就先回去休息了啊。”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段沉璧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法术很有趣很实用吗?想不想学?为师教你?”楚秋篱脚步一顿,疑惑道:“现在就教?”段沉璧得意地抱起胳膊,道:“对,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