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培训整整去了两周,每天下午2点,有时候老师兴奋了,直接弄到八点也好几次,一个台湾老师,我也是跟他学的吃槟榔,一发不可收拾。而老师也跟我坐在大排档的小木凳上撸了十天串。
这两周我从新定义了一个字,骗!本来这老师只是讲解机器的操作和调试,再讲些如何不被投机就可以了。结果我意间的一句话,打开老师新的大门:“您说,怎么分辨谁是投机的呢?”
老师扭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了,他看着我:“你真是来学东西的哦?你看,多真诚的眼神!”剩下的十天里老师爆发了,心理学,赌术,犯罪心理学,各种诈骗的实例,自己的亲身经历。他给我看过他左手的小拇指,其实是个做的很好的义肢,那手指被齐刷刷地剁了下来,据他自己说,是一把很快的斧子,而动手的,就是他自己。如果他不动手,顶在后心的军刺就会毫不犹豫地捅进去。老师打趣道:“我这样子受,会被刺穿得啦。”“我不会,我胖!?”他看看我,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喘不过气。可惜,我们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真不知道我这辈子唯一见到的台湾同胞,他还好么?
两周很快结束了,我回到店里,这家店已经装修完了,外面是非常常规的阳光电玩城的感觉,很多年轻孩子在打扫卫生,他们应该是新来的员工吧,还有很多穿着搬家公司工作服的人,把一些游戏机台往店里搬。一个看着稍微大些的服务员看到我,迎着走了过来:“季哥,我叫东宇,杜哥让我等你呢。”很重的东北口音。
我跟着他走到店最深处一个放很多柜子的角落,侧面有个特别不起眼的木头柜子,我知道那暗间的门就在哪儿,以前盖房的时候本来是个管路室,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用上,也就空了下来。东宇很麻利地挪开那柜子,往里叫了一声:“杜哥。”发小就迎着走了过来,我侧身进去,后面柜子又被挪了回去,东宇也没跟着进来。
房间里很黑,灯应该是还没装好,老杜讪笑着:“老季你可以啊?进货的那边把学费退回来了。你上课干什么了又?”还有学费?我想着就说了出来:“这帮南方人真他妈会做买卖,买了他们设备,想用,还得再拔咱们层皮!”“都不是一帮人,卖设备的,教学的,包括拉设备搬运的都不是一帮人,阳光机跟分儿机也不是,你来看看,转盘我调了一下,水放的太多了。”“你拿个矮点凳子去,我得钻里面弄去。”老杜坐转盘机旁边没动,拿了个步话机出来,按了一下:“拿俩板凳过来,冰箱里饮料摸俩凉的拿过来。”
“机器难度怎么弄?”我问:“先悠着?”发小扔掉烟屁,又拿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说:“悠着什么悠着,我刚才自己上了一万分,玩了四十分钟还八千多呢,调满!”“成。”我把所有上分机的难度拉到了最满!
然后一周,就是各种喝酒,当地帮派的头目,官口的负责人,放高利贷的,周围的邻居,然后就是数不清的菜篮子。菜篮子就是赌钱输到没任何能力偿还的人,你就算杀了他,他也就一腔子血能泼给你那种。而放高利贷这帮人精儿,真是把事想到家了!你没钱?你认识赌钱的人吧?给我往我指定的场子拉人,被拉进去的人第一时间就会被场子里的人记录下来,他输的每一分钱都有菜篮子的提成,而这提成,一分不差地进了那些放贷人的口袋里。后来我不止一次看到过给放贷人下跪的赌徒,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些人膝下的黄金,早被赌瘾玷污了,变得跟粪土一样,一文不值。
那时候睡觉,天天做梦,感觉睡着了比醒着还累,就又开始喝酒,但没用,除了能让我更快做梦,就是让我的胃越来越弱。那些梦,迷幻却真实,梦里每次都能看到我自己的心房间,就远远地看着,听着。整间房子没任何变化,只是梦中的光比诡异,给小小的房间盖上一层恐怖的色彩,我再没勇气往前走一步,也没力量后退,就那样保持着一个距离,那房间那么远,就像远远地看着一颗流光溢彩的色子。虽小,但就跟钉在地上的钉子帽一样。那房间又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清楚听到里面那只六脚怪乎还在呼吸。
我没勇气走过去,环顾四周只有我一个人,周围的景色像极了宫崎骏动画的景色,天那么蓝,蓝的白天竟然可以看到星星,一轮超大号的弯月挂在太阳旁边,足足比太阳大上几倍,月牙上的环形山都能看见,恍惚间有只纯白的兔子从月亮上一跃而下,轻盈地站在房顶上,轻盈得像片片羽毛。而漫天的星星也化为流星,月亮晃了一下,径直冲房间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