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门一闩,她甫一转身,就见散着一头发的秦月淮杵在自个的房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
天已暗了,秦月淮的头发又黑又长,她救他时的那身衣裳早就破破烂烂不能穿,这会秦月淮身上的是临时借来的隔壁村民的粗布兰衣,蓦地一眼瞧过去,他人一身黑,脸却是没血色的煞白,跟暗夜里飘出来的鬼魅似的。
沈烟寒被吓了好大一跳。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算与秦月淮熟悉了不少,被他一吓,沈烟寒白他一眼,心直口快道:“你故意的是么?这样披头散发,装神弄鬼的,当心我真被吓到,狠狠给你一拳。”
他如今行动不便,德远叔尚且还在淮西,外头追查他的人想必正查得热闹,他一来还得多仰仗沈烟寒藏匿他这个“表哥”,二来也需要她帮他探外头的消息。
——这样想着,面对沈烟寒半真半假的发怒,秦月淮好脾气地一笑,“我要再受伤,你岂不是还要浪费更多钱?”
说到这,沈烟寒难得面有难堪色。
她手中从沈家带出来的钱本就很有限,其中有好些被拿出来修葺秋望园,剩下的,用来给秦月淮治病,再买他们三人的吃用,也所剩无几。
她愁钱财,有一回和木槿算账时,随口抱怨了一下救回来的人真浪费她的钱,还说,早知如此,当初她们就该弃他于荒野中不管不顾。
不想这句话就被腿伤伤势轻了、刚可以走动的秦月淮听了个正着。
真是尴尬。
分明自己做了好事,但当着当事人嘴臭,不止吃力不讨好,还损伤了自己的口碑,沈烟寒难免恼怒自己。
这会在秦月淮的目光注视下,她生硬地转换话题道:“趁你现在站起来了,不如我就这会量下你的尺码。木槿买了布,可以照着你原先的衣裳给你做一身新的,你穿这个粗布不行,脖子都红了。你的皮肤也太娇贵了,真是比小娘子的还嫩。”
经历过生死,纵然往前再位高体贵,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秦月淮如今对身上穿什么样的东西早不在意分毫,至于被粗布磨红的肌肤,按他的想法,慢慢习惯几日就好了。
但看沈烟寒说完后,就双眼亮晶晶地补了句“你这般俊朗,合该穿衬身的好衣裳”,她似很得意能给他穿好衣裳,秦月淮心中懒得反驳,面上又笑了笑,开口也很有礼貌:“有劳沈娘子了。”
这人性子不错,说话温温柔柔的,沈烟寒也冲他笑了下,“走罢。”
虽然没弄清楚这人的真正身份,但从救他那日他的书生打扮来看,沈烟寒猜测他该是个书生,至于是哪个书院的学子,她还没抽出空来去城内问人。
但她能肯定的是,秦月淮的家境并不好,因为他身上还有好些大大小小的疤,指腹上也有厚茧,蔡大夫说过,那些不是士兵因训练而来的,便是做苦力后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