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浑浑噩噩地醒来,她看着房梁,一言不发。将夜也不知何时醒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我封你做妃,明日就大典。”妃?有了名分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妾了。姜姒摇了摇头,将夜转过头,也看着房梁,面色也不好看。姜姒道:“对了,你之前问我想要什么?我想好了。”将夜沉默。当时他觉得,自己可以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可是现在发现不能给她的东西太多。将夜:“你且说说。”姜姒:“我想要你的心头血。”将夜猛然转头看着她,眉头蹙起。而她表情的漠然之中带着冷淡。心头血,可以作为血引,用来作阵,用来召唤其他血液。当年他为了一件嫁衣献出了一滴他的心头血,他不曾后悔。可是现在,每每想起“江啸宇”三个字,他那缺了心头血的心脏就开始隐痛。他道:“告诉我江啸宇在哪里,我便给你。”姜姒转过头看着他:“你要杀他?”将夜道:“本尊容不下他。”姜姒冷笑了一声,偏过了头,不想再与他说话。说什么呢?难不成说:那你就去死吧。以他狂妄,若说江啸宇就是死于沧溟之战后转世的他,他未必会信,甚至会触怒他。况且,他可以要娶别人却容不下自己心里住着江啸宇,着实霸道得不讲道理。将夜见她这副模样,知她又要与自己冷战,也不想热脸去贴她,于是起身离开了寝殿。这一去,便是好几日不来。阿玉也气鼓鼓地劝慰姜姒,但她越说越气,最终反叫姜姒去安慰她。有时候姜姒觉得好笑,就阿玉这个脑瓜子能在宫中待到现在,也是傻人有傻福。姜姒只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前段时间一来因为将夜要娶白娇之事让她心烦意乱,二来也被他折腾得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他这段时间不来,姜姒也有时间去思考哪里不对劲。历史上妖魔是没有结成同盟的,为什么一直和魔族一个鼻孔出气的妖族突然与仙界围剿魔族?野心勃勃的将夜和运筹帷幄的白娇,两人的道路应该是一样的:两界结合,然后他们的孩子一统天下。变数是——白离。本是出身低微的公狐狸却生出了继承星宿白虎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两界联盟的威胁。将夜真的会一直留着这个后患?白娇难不成真的会相信将夜?女子为了孩子能做到哪一步?姜姒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可以想象,若是有人想要伤害自己,那自己的母亲不顾一切也不会放过对方。难不成,妖界反叛是因为白离?她当时为白离接生时丝毫没有考虑这些,??,哪怕是陌生人,她也不忍一尸两命,会立刻出手相助。难道……她错了吗?沧溟之战注定会发生,和因为自己的选择让妖界反叛,让沧溟之战发生,对姜姒而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铺天盖地的恐惧向姜姒袭来,她只突然觉得一阵干呕。那是数十万生灵的命啊!“殿下,您怎么了?”姜姒鞋都没有穿就向极夜殿跑去,阿玉一直在后面追:“殿下!殿下!”一路上侍卫无人敢挡姜姒,只见她一身素衣直接跑入了极夜殿,看着高高在上王座上的将夜。所有的朝臣都转身诧异看着姜姒。姜姒在整个魔域的地位都非同一般,朝臣虽然诧异她的突兀之举,却还是躬身给她让出了一段路。本是用手撑着下巴的将夜,此刻也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她面色苍白,即便此时也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美。将夜挥了挥手,示意朝臣下去。姜姒走到将夜的王座前时,突然摔倒了下去,将夜一慌,将她扶起。“怎么了?”他问。姜姒抬起头,一双波光滟潋的眼睛看着将夜,眼中带着恐惧:“你不是问我江啸宇是谁吗?”“江啸宇是未来的你。”将夜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姜姒也不管他相不相信,继续道:“修仙界必会进攻魔域,而妖族会倒戈仙界,魔族被仙妖两界围
攻……”上次她说这句话时将夜震怒,说是要将她祭旗,现在她也不管这些,继续道:“魔族会被灭族。”将夜眉头紧锁,却不像上次那样发怒,他只是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姒姒,你是不是病了?”姜姒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将夜,我没有。”她仰望着他:“将夜,你一定要娶白娇,一定要跟她尽快成婚。”每次提到与白娇成婚,姜姒总是会避而不谈,极为抗拒,而这次,她主动这么说,将夜却只是紧紧抿住了唇。姜姒继续道:“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你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让白娇相信你不会杀白离,你一定要好好对白娇,让她相信你。”将夜看着她,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将夜心中却觉不是滋味。他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我对她不会比对你好。”姜姒摇了摇头:“将夜,我不跟你闹了,你若非要给我一个名分,我也不要什么王妃,随便什么都可以。”她紧紧握着将夜的手,“我不想你死,不想那么多人死,不想魔域是那样的结局。”将夜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哀求的眼睛,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安抚着她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她抬头看着将夜:“你相信我。你答应我这些,我其他都可以答应你。”将夜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她,将灵力输入她背心,让她冷静下来,渐渐安睡。她入睡后,将夜在王座上抱了她很久,思索着她方才说的话,最后亲自她抱回寝殿,帮她被扎伤的脚上了药,盖好被子。他看着窗外。百年前,她为了魔域为了自己嫁给陆臣风,如今她害怕魔域陷入战争甘愿为妾。而自己呢?又给了她什么?他双手指着心口,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大滴大滴落下,然后慢慢取出了那滴才放入心房的心头血。那滴心头血悬在空中,发着光。而她已经沉睡,他也不舍得将她叫醒,他想了想,将那心头血按在了她的眉心。一滴血在她额间,不算特别美观,损了她的美貌,将夜想了想,将这心头血变成了一个火焰的图腾。那是代表自己的印记。但是看来看去,如此热烈刚强的图腾与她格格不入。这时候将夜闻到了她身上发出的淡淡合欢花香。合欢花?他想了想,将那火焰的图腾,慢慢变成了一朵合欢花的形态。额间图腾显得她更加妩媚娇柔,不可方物。将夜淡淡笑了笑,用指头轻轻按在她额间心头血上,那血慢慢印入她的皮肤,最后成了一朵花钿。他俯身下来,亲吻了一下那朵花钿。此后,将夜一个人走在空荡的回廊上,寻思了许久,最终他走向青炎所在的山头,飞掠而上。带着青炎直冲云霄,独自离开了魔域。……姜姒缓缓睁眼,觉得自己额间有一点火辣辣疼痛的感觉,她让阿玉拿来的镜子。看见镜子的那一瞬间,她瞳孔震了震。她的额间出现了那朵花钿,而那朵花钿,竟然是将夜的心头血!他将自己的心头血以这样的方式刻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一瞬间,她却没有得到他心头血的欣喜,而是带着一种无法摆脱命运的无力,她去寻找将夜,却四处寻不见他,就连魑则都不知他去了哪里。她在觉得头昏眼花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将夜寝殿的一处侧卧之中传来了一种像是召唤的力量。她一步一步走去,看见了那条密道。她延着蜿蜒的密道而下,发现熔炉还在,但是没有听见老匠打铁的声音。她正在纳闷之时发现那老匠正在熔炉旁边的石阶上用一根脏兮兮的铁签剔牙。姜姒看着他:“你今日不打铁吗?”老匠嘿嘿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一口黄牙:“不打了,答应将夜小儿的一把弓,十一把剑都打好了。”姜姒听到这里,“江啸宇的兵器都是你打的?”老匠又是嘿嘿一笑。姜姒:“你知道江啸宇?”老匠把提出来的肉渣用手一弹,对姜姒道:“金丝雀儿,你破笼破得怎么样?”姜姒看着剔完牙又开始扣脚缝的老匠,声音有点颤抖:“我觉得不是穿越到了千年,而是做了一场梦,不然为什么我的翅
膀,扇不动一丝风呢?”①历史按照既定的轨道在前进,无视她一切的挣扎和努力。抠脚的老汉看着她,笑道:“因为这是你自己创造的历史啊。”姜姒一愣:“什么?”老匠:“你千年后看到的,是你现在的你创造出来的过去,你又怎么改变得了呢?”姜姒脸色苍白,“你是说沧溟之战是因我而起?”老匠啧了一声,抬头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死脑筋啊。什么都往最坏处去想,什么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怎么不往好处想想呢?”他收起了那吊儿郎当的表情,也不再抠脚,认真看着姜姒:“你有没有想过,若没有你,历史的结果会更差?”姜姒愣愣看着他,他继续道:“也许早就没有魔域,也或许早就生灵涂炭?”“你已经给了山海界最好的未来。”姜姒:“可是,沧溟之战……”老匠道:“你不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吗?”姜姒看着他目光闪动。老匠说:“你想尽善尽美,你想兵不血刃,那是你给弥夜说的童话世界,山海界和你所在的世界一样,不是只有鸟语花香的童话世界。他们啊,终是好战的。”然后老匠深深叹了口气,道:“他们想打,让他们打吧。”说完,那虽然驼背倒是却向来精神抖擞的老匠一下子像是衰老很多,他站起来背着手一边咳嗽一边往洞穴深处走去。缓缓道:“丫头,按你想做的做吧。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自己。”说完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姜姒出了密道,回到自己的房中。她等了将夜三天三夜,他却依然没有回来,姜姒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三月后将夜归来魑则诧异地看着他:“尊上!!您……您……怎么……”其余人也是吓得跪了一地。将夜却是神态平静,只问:“水神呢?”然而魑则却低下了头,一个个将士也战战兢兢不敢抬头说话。将夜直觉不妙,厉声道:“姜姒呢?”见魑则依然低头,将夜是一脚狠狠踹在他肩上,将其一脚踢倒,直接向寝宫飞去。却发现还未靠近寝殿,就一阵寒风吹来,再靠近,便看见自己的宫殿整座都被凝成了冰,上面挂着无数冰锥。将夜怒吼道:“怎么回事?她在哪儿?”魑则:“在,在里面……”阿玉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哭戚戚地道:“尊上走没多久,我突然发现叫不起水神殿下,虽然叫不起,但有呼吸,有体征。但是后来,她周身上下开始吸取周围的水汽,水汽开始凝结成冰,一开始只是床,后来变成了房间,再后来……”“整座宫殿都被她冰凝了。”阿玉继续道:“她是不是又成了水女想要沉睡千年啊?”将夜听到此处脸色煞白,面如死灰。*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妖界打开寂静谷一线天的隘道,放以苍南海万剑宗为首的百万仙宗修士涌入妖魔两界之间的万寂平原,并与修界一起围攻魔域。赤夜军悍勇披靡,以一敌百,将他们堵在了魔域门口,一场血战染红了万寂平原上的异血之花。沧溟之战,如期而至。就连向来不问尘世的苍南殿也卷入其中。向来心怀慈悲的圣尊,在屠魔之时也没有半点心慈手软。哪怕赤夜军再骁勇善战,但毕竟抵不过仙尊,圣尊,妖王带领的百万大军奇袭。魔域城门被破,仙界和妖军蜂拥而入。圣尊身后跟着的清俊弟子却是一直单手竖掌,默默念着超度的经文,他巧妙避开杀戮,像是在寻找什么。直到他看见漆黑的魔宫之中唯一雪白的宫殿。“阿姒姐姐!”他在混乱之中,尽量不杀生地冲到了那片冰凝的宫殿之下。而此时,他发现宫殿下方站着一位白衣乌发的仙君,一柄天琊神剑,沾满魔族鲜血,剩下尸横无数,他却纤尘不染。这个男人,不是陆臣风又是谁。再次见到陆臣风,少年释空铉双手合十,眉目恬淡之间,又有几分不屑。不屑他百年时光不珍惜,现在却独自杀入魔域到她面前。陆臣风只是用余光看他一下,便再次看着这被冰冻得可谓是坚不可摧的寝宫。
双手合十的释空铉叹了一口气,“她在里面,可我们又怎么进去?”只有烈火灵根的将夜才可以破姜姒的冰,可是他却不曾这么做过。冰天雪地中,衣着单薄的青衫少年看着一旁白衣飘飘的青年,淡淡道:“姐姐一生救人,从不杀人,你们却以她之名,攻入魔域杀生无数。”陆臣风听到此处面色更是苍白,却道:“正邪自古不两立,除魔本是我辈使命。”释空铉道:“这些话,你给姐姐说。”陆臣风沉默。尸体越来越多,鲜血渐渐蔓延,从四面八方向那座黑城中的白色宫殿流淌而去。将白色的墙角一点一点染成红色,白色的冰一点一点龟裂。姜姒突然张开双眼,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冰凝,她知道,她实验成功了,她可以冰冻城池。她本还存了最后一线希望,希望叫醒自己的是将夜的大婚,然而如那老匠所言,大婚没有到来。叫醒她的是沧溟之战。她一直觉得是命运抓她入笼,让她成为了一只无法摆脱命运的笼中雀。她再怎么做困兽之斗,好像都无法改变这个命运。但老匠却说,是她造就了命运,造就了历史。她缓缓站起,在冰中走动,她走到那冰凝的后院,走进冻在冰中的金丝笼。他们诊所也接诊鹦鹉,有的主人白天将鹦鹉自由放养,晚上却会把它们放进笼子里,不是想困住它们怕它们飞走,而是怕夜盲的它们被野猫或者老鼠抓住吃掉。世人眼中的牢笼,或许在某些时候却是一种掩护和保护。她缓缓站起来,闭上眼睛,迅速吸收着周围所有凝成冰的水灵气。宫殿外,他们终于看见这已经冰冻千日的宫殿的玄冰开始融化,它们并不是化成水,而是融成了灵气,迅速地被什么吸收着。整座宫殿以惊人的速度,从白褪成了黑。陆臣风和释空铉看着这一切,目光中带着几分震惊。被困于城墙下的将夜看到这一幕,知道姜姒苏醒,他想要冲出重围,他旁边青炎不断碰着火焰,想要帮助主人突围。白发苍苍的老妖王愤怒地道:“你这不争气的小杂/种,这个时候都还想着那个‘女表子’!”圣尊掐诀一张带电的法网从天而降,困住青炎,妖王立刻使出了他的惊云锁链,锁住被捕的青炎,一阵阵电流,电得它发出震天悲鸣。将夜跳在青炎身上,左手提挥剑,试图割破那张巨大的法网,雷电过身,他却咬牙强忍。一旁的仙尊陆沧海看着哪怕断掉一臂,也可以以一敌三悍勇无比的将夜,心中不禁汗颜,若放任其成长,可想而知以后将会何其可怖?他做的选择,没有错。将夜该死。*白气匀速地飞入姜姒的体内,此刻她像是一个披着风雪的女神,一步一步从一半黑一半白的大殿中走出。她浅浅看着门口的陆臣风和释空铉。陆臣风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释空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已经湿润,“姐姐……”然后他看见了她额心的那朵红色花钿。“这是……”姜姒不悲不喜地道:“将夜的心头血。”听到这里陆臣风瞳孔颤了一下,将夜以这样明显的方式在她身上打下烙印,彰显他的所有权?他紧紧握住剑刃,那双向来清冷的瞳孔,鲜有地冒出了火焰。姜姒却不甚在意陆臣风此刻的感受,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尸山血海,垂下眼,走到释空铉面前。她仰望着他,“长好高啊。”上次离开时她才十三岁,才到自己的肩膀,现在再见面,却是高了自己一个头。她抬手摸了摸释空铉的光头,笑道:“还是没有头发的样子适合你。”所以有头发的他,她一直没有认出来。释空铉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更是带着泪光,“姐姐,我学本事了,我能保护你了,我来带你走,好不好?”说到这里,他旁边提着剑的白衣青年冷冷瞥了他一眼,对姜姒道:“跟我回家。”他知道自己语气僵硬,于是补了一句:“紫藤和金蛇在等你。”姜姒没有回答陆臣风,只是一直看着释空铉,依然在感慨:她的小璇儿长那么高了。后来,她终于把目光移向了陆臣风,从怀中取出来一枚令牌。一枚白玉令牌,上面用繁体篆书
刻着一个“風”字。当初她为了去找紫藤和金蛇时为了不被阻拦就带上这枚令牌,至今没有时间还给他。她看着陆臣风,问道:“可以把这枚令牌留给我吗?”陆臣风不暇思索道:“可以。”姜姒:“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陆臣风:“可以。”姜姒继续道:“以后我会带着它来万剑宗,到时候你能不能叮嘱他们,看到这块令牌不要为难我,让我入宗门。”陆臣风:“以后?是多久以后?”姜姒:“千年后。”此话一出无论是陆臣风还是释空铉都是一愣,“什么?”姜姒看着漫天的硝烟和不绝于耳的厮杀声和惨叫声,没有给他们解释。她取出装着手术用具的药箱,把陆臣风的令牌放进去,她需要找一个人,把它送出去。就在此时,魔宫的宫女们抱着自己的家当四处逃窜,其中一个宫女却什么都没带,只听她不停喊着:“水神殿下!水神殿下!”混乱之中,她声音尤为凄凉,姜姒一看,那不是阿玉又是谁,阿玉看到了姜姒,即便她身边站着作为经略者的陆臣风和释空铉,她还是义无反顾向她跑来。一下子扑在地上,大哭起来。姜姒蹲了下来,安抚着她,她却只是嗷嗷大哭,姜姒:“弥夜呢?”阿玉哭得很是厉害,她摇着头哭道:“太混乱了,我没有找到弥夜殿下。”姜姒双腿一软,忍住了眼眶中的眼泪,她说:“阿玉,不要哭,帮我做一件事好吗?”眼睛已经哭肿的阿玉抬起头,看着姜姒重重点头,姜姒把箱子塞给阿玉,“阿玉,你找一个有山泉有山洞的地方,等我一千年。”阿玉以为自己听错,“什么?殿下,您说什么?一千年?”姜姒只是坚定对她道:“一千年后,我来救剩下的人。”阿玉不理解,也理解不了,但却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姜姒帮阿玉擦着泪水,“阿玉,到时候我可能会不记得你,到时候你不要伤心,不要哭好不好?”阿玉撇着嘴难过道:“您为什么会忘记我啊?”可是她看着姜姒眼眶泛红,却不敢再问,只是非常乖巧地重重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等您的!”只见姜姒吹响口哨,一头枭鸟从天边飞来,姜姒让阿玉拿上了自己的医药箱坐上了枭鸟。姜姒看着释空铉,“小璇儿,她一个人飞不出这里,你能帮我带她出去吗?”释空铉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要做什么,但是对于她的话,他从来不反驳,从来不拒绝。他点了点头,“好。”姜姒看着飞走的枭鸟的一瞬间,强忍的眼泪掉了下来。陆臣风抬起手想要给她拭去泪水,却听她道,“你知道将夜在哪儿吗?”陆臣风的手蹲在空中,风,吹打着他的衣摆。他脸色也变得僵硬,最后,他道:“在城外异血之花花海中。”姜姒转身准备离开。陆臣风道:“那边的路已经被白娇封锁,你进不去。”姜姒却向听而不闻一般朝城外飞奔而去。她带着冰霜和雪,踏过这一片片燃烧着战火的城市,这里曾经是破败不堪的人间炼狱,将夜极尽心血让这里得到复兴。而一场战争让百年努力功亏一篑,这里再次变成了人间炼狱。百姓哭喊着逃窜,母亲在燃烧的尸堆里翻找自己的孩子,孩子在街上嗷嗷大哭寻找自己失散的母亲。战争,对百姓来说带来的只有伤痛。混战的修仙者和魔域士兵看着迎面而来的女子。她与这腥风血雨的战场格格不入,她全身似裹着雪,纤尘不染,她周围带着冰霜,让人不易接近。她是水神。世人皆知这一战因她而起,魔尊专横跋扈,罔顾礼法,从陆臣风手中夺走了她,仙尊这才带着各门派围剿魔域。即便如此魔域从来不忘感念她当初舍身和亲给了魔域百年安宁,修仙者也还记得她曾经治沙降雨保住永安,保住了三界灵气。她看着在零星交战的他们,缓缓道:“让我过去。”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已经疲惫的他们却是如无法抗拒一般,暂时放下兵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然而她看见了门口一片黑压压的红甲军队。这是妖界的士兵,他们并不卖姜姒的面子。而
这大督军不是他人,正是即将继位的新帝白娇,白娇看着孤神前来站在阵前的姜姒,道:“跟我回妖界,我可保你一命。”姜姒却只是抬头看着狮虎兽上的她,道:“让我过去。”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白娇道:“恕我不能。”姜姒看着她:“白娇,当初我救白离,你说过你有恩必报。”白娇想了片刻,终于挥了挥手,让守着城门的妖军给姜姒让了一条道,姜姒没有出城门,而是爬到了视野更好的城墙之上。姜姒看到了蔓延到城门的异血之花花海,看见了城墙下被妖王,仙尊,圣尊困在花海中的将夜和青炎。仙尊以数千弟子的剑就地重塑了一把三丈巨剑,巨间从天而下,狠狠插在了青炎身上,只听一声贯彻天地的悲嚎哀鸣,青炎口中的青色龙焰被它自己鲜血扑灭。那撞破锁妖塔,记入史册的青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死在了沧溟之战中。此刻圣尊的法杖向将夜击去。姜姒不管不顾地从城墙之上跳下,想要去挡这一击,圣尊看到跳下的是姜姒,硬生生收回了七层力道。挨了三分力道姜姒一口血喷出,将夜单手抱住了她。他怒道:“你来做什么?”?()?”将夜:“什么?”姜姒被他抱得不舒服,想要去勾住他手臂,却发现衣袖空空的,她突然低头抓着他空空的袖子:“你手臂呢?”她看着他手上那把陌生的剑:“血无牙和葬天痕呢?”将夜没有理她,只道:“快走。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不会多为难你。”妖王也怒道:“这可不见得。”说罢惊云锁链如毒蛇一般向姜姒咬去,姜姒回首画盾准备挡住他,却不想将夜一把抱过姜姒,用身体挡住了老妖王的一击。姜姒看着锁链从他身体穿出,老妖王猖狂大笑,“我就说这女表子是个害人精……”他话没说话,却发现将夜用袖子卷起穿过胸膛的锁链,把锁链向前一拉,生生把另一端的老妖王给拉了过来。还不等老妖王反应,将夜单手提起新剑,从自己身体而入,直接插入了身后老妖王的身体。老妖王看着自己被刺破的灵根,不敢相信这在这里耗了他们如此之久的狡猾小子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自己与以命抵命。将夜握住手中的剑在身体中一转搅碎了自己的内脏,绞碎了妖王的灵根。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将夜却只是看着姜姒:“快走。”妖王死了,圣尊不会伤害姜姒,陆沧海看在陆臣风的颜面上也不会真要她命。若是其他人,灵根一毁就没有力量,妖王却又二重真身,他化身白虎,向将夜扑去,用利爪试图刨出他的灵根。即便是死,他也要把将夜的灵根毁了再让他死。姜姒用重重冰盾抵御着白虎的攻击,但是莫说此刻老妖王回光返照凶狠无比,就算自己挡住了妖王,又怎么挡得住旁边的圣尊和仙尊两人?就在白虎利爪再次抓来之时,姜姒一只素手伸向了将夜的丹田。那一瞬间,世间如同停止了。白虎,圣尊仙尊眼睁睁看着姜姒将将夜的灵根从身体从活生生掏了出来。将夜看着自己空空的丹田,慢慢抬眼看向姜姒。姜姒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只是无声地流泪。却见他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哭什么呢?”姜姒看着他,只见他弯起唇角,笑着道:“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说罢,他重重倒在了姜姒身前,姜姒也跪坐下来。抱着他无声哭泣。仙尊想要出手杀了姜姒,圣尊却拦住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做人做事,还是不要太绝了。”仙尊哼了一声收了掌风,圣尊则是看着花海之中的一对苦命鸳鸯,叹了口气。异血之花疯狂地吸食着将夜身上涌出的血液,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将他的血液吸干殆尽。吸食了三界之血的恶之花一朵朵绽开,变得华丽又冶艳。而那本是英俊邪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面如白纸,脆弱无比。她看着将夜苍白发青的皮肤,看着他的残缺的身体,那么骄傲的人应该不愿意看到这般惨烈的死态。她将他的灵根冰冻起来,藏在了这片异血之花之下。抱着将夜的身体,将他放在烧了一半的青炎旁边。青色的余火渐渐将他的身体化为灰烬。飘落在城中。
>而这时候陆沧海对魔域的屠戮并没有停止,他准备屠城,他准备斩草除根。老妖王死后,白娇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新王,她向来不赞同陆沧海,准备带着妖军撤离。本就各怀鬼胎的仙妖两军再起冲突,再次陷入混战。白娇被陆沧海一剑刺穿……姜姒看着不断的硝烟,看着城中不断流出的鲜血,听着城内凄惨的嚎叫,看着肆意绽放的异血之花。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全身迸发出惊天的灵力,那被她吸收蕴含在她体内的灵气瞬间将她冲了起来,让她悬浮在空中。顷刻之间大地起了一层霜雪。正在混战的众人发现自己的鞋底已被冻住。陆沧海转头看着那城墙上,衣裙飞舞的女子,“她疯了吗?”圣尊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啊。”仙尊意欲将她射杀,圣尊却拦了下来,“沧海,她非魔族,又从未害人,你为自己和儿子修些功德吧。”陆沧海这才收手,道:“她发疯要和魔族同归于尽,倒不用我们出手了,走!”魔域的奋力反抗,妖界的反复无常,让修仙界的折损远远超过陆沧海的预计。甚至在他率领修界弟子退出魔域时,没有找到自己的长子陆静轩。姜姒这段时间吸取的灵气不足以冰封整个魔域,于是她开始消耗自己的身体,只见她肤色渐渐变得透明,就快要消失一样,直至整座魔域变成了一座冰封之城。陆臣风冲破陆沧海的桎梏向魔域飞奔而去,却在此时,他看见天下江河全部汇入万寂之海。那本不算宽广的万寂海瞬间泛滥,如海啸一般将整个冰封的魔域吞没。姜姒落入了海中。陆臣风看着被海水吞没的姜姒,飞身跃上海面,举剑挥下。那一剑,劈开了烧得红的天空,劈得涌向万寂之海的万江之水逆流。万寂之海上激起数百丈海浪,通天的浪花激起漫天的水雾,在被他劈开浓云阳光刺目的天空之中,出现了一道空前绝后,横跨三界的彩虹。那逆天一剑,让陆臣风一举成名,让他成了新一代的“剑尊”。后来世人皆知:“魔尊为了红颜,烧去整壁江山,沧溟之战上,水神水淹魔域,剑尊一剑逆江海。魔族灭族那一天,天空挂着彩虹。”却鲜有人知道,剑尊使出了能让江海逆流的逆天一剑,却没能找回他落入海底的妻子。也没有谁知道,水神布下了一座冰封千年的笼,是为了让他们渡过这将近千年的漫漫长夜。她以一己之力,将魔域的万千生灵最后一丝生机锁在了海底。完成了她穿越千年来到这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