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应道:“遵令。”遂命传令兵快马前去传令。
不多时,王焕、周严打马来到陈封马前。队伍已慢慢停了下来。陈封对二人道:“我改了主意,仍然进兵平安集,与黄行梁会合,共同突围。”
二人愕然,却仍是齐声应道:“统制但发将令,我等不遵从。”
陈封点点头,在马上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众位将士。”本窃窃嘈杂,犹疑不定的军士们纷纷向陈封聚拢而来,队伍也渐渐安静下来。
陈封望着绵延一里有余的队伍,他知道,此刻论声音多么大,都会有人听不到他说的话;他也知道,此刻论他说了什么,都会经过口耳相传,传到最远端那个兵士耳中。
陈封高声道:“将士们,黄梃将军此刻正带着他步镇兄弟们与燕贼大军厮杀,只为我们能从这里逃出生天。但是老子想来想去,这事不能这样,我们角营兄弟本是一家,怎么能看着兄弟送命,自己却苟且偷生。便是活了下来,又有何用,兄弟们说是也不是?”
众军士齐声高呼:“是。”声音震动大地。
“所以老子想了,与其这样,不如我们杀回去,找到黄梃将军。要死,我们兄弟死在一处;要活,我们兄弟杀出重围,一起活。兄弟们说是也不是?”
“是。”声音气势如虹,震天撼地。
申末,陈封率军赶到平安集。
天色昏暗,全军都已隐入林中,能听到远处传来喊杀之声。陈封在山坡上远远眺望,二里外的一片谷地便是战场。燕军已点起火把,黄梃部被围在中央,所幸,黄梃还未败。
黄梃用三十辆辎重车为壁垒,结成圆阵,辎重车上方便是重重盾牌,盾牌后是短刀长矛。以这个阵型,黄梃坚持了一个半时辰。
看旗号,燕军围攻人马大约两千人,步骑混合。步兵很难攻入辎重车阵,便由三、五骑加二十余步兵为小队,集结冲锋,不时便冲开一个缺口。郑军阵中黄梃做的便是填补缺口。只见黄梃头上兜鍪已经歪了,身上铠甲也是一片狼藉,外罩战袍早已被血污染透。他右手挺马槊,左手持铜锤,率着十余人见到缺口便杀上前去。燕军见他杀来,竟不敢再冲锋,只敢远远放箭。但那箭矢射到黄梃身上,却射不穿铠甲。黄梃槊锤到处,便有燕军倒下。不一时,那缺口便被补上。黄梃便又率众杀向下一个缺口。如此反复冲杀,这个看似处处都有缺口的圆阵竟然一直未被攻破。
陈封赞叹道:“谁说黄行梁一勇之夫,今日这圆阵,正得兵法之妙。”他却没有说,这圆阵之法正是他教黄梃排布的。陈封要黄梃带走全部辎重车,一是要他缓行军,尽量拖延时辰,二便是要他排这个圆阵。
陈封心中谋划,眼前战势,只要率众冲杀过去便必胜疑,只是燕军为何只有两千多人马?忽一抬头,不禁心中一凉,暗道:“不好,燕军有预备队。”原来在战场远端里许外,山坡之上还有一支燕军人马。只因这支人马未点火把,是以初时陈封并未看到。看旗号,这支燕军大约一千多人马,也是步骑混合,步军居中,骑军大约大约两、三百人马分列两翼。
陈封道:“燕军主将也是过于谨慎了,这平安集三千余守军,邵原必有两千人马把守,那秃顶子只怕也留了一千守军未动。若是将这一千人尽数集结于此,今日我等便是插翅也难逃了。此战我等必可突围而出,只是也当真是侥幸了。”说罢低声喝道:“将令。”
陈肃、王焕、周严沉声应道:“是。”
“王焕、周严,你二人率部杀入阵中,救应黄梃,陈肃率部随我从右侧绕过去,拦截燕军预备队。”
“王焕、周严,你二人切不可操之过急,定要待看到我部与燕军预备队交锋后再冲杀出去。再者,切不可恋战,你二人与黄梃会合后便向南边山坡突围,与我部会合后再一同杀出。待突围后周严断后,王焕护卫两翼,向沧州撤离。”
三人齐声应道:“遵令。”
山坡上丛林密布,道路难行,却也难为人发现。陈封与陈肃牵着马,率六百步兵在林中艰难穿行。此时天色愈暗,行到距燕军预备队不足一里处还未被发现。陈封陈肃上马挺起马槊。陈封怒喝一声“杀”。率先冲了出去。陈肃早已张弓搭箭,听得陈封令下,一箭射出,“嗖”的一声,正中一名燕军骑兵左颈,那骑兵应声落马。陈肃收弓紧随陈封身后杀出。众军士长弓短弩纷纷射出。一轮射毕便一齐怒吼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