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此时，齐讳检查西苑的财务状况，顺便看看静棠过得如何，静棠才不需要他的虚假关怀，捧着书卷不搭理他，齐讳拿着几本厚厚的账簿放在桌上，叮嘱务必要看完，这月十五前他会再来。

静棠拿起一本翻了翻，是新制开始的第一年，那时才刚入秋，这第一笔账写的就是静棠的秋季新衣，主事定下款式与数量，十五日经管家批准交由布坊染色、绣坊剪裁、刺绣完成后送至西苑。

这布坊和绣坊是自家的产业，便不必去账房请款，可后头却端多出四五笔账房支账，静棠看得手都抖了，她何时要过玩偶糖人，何时要过荷包香囊，钱是小钱，做事的人心却大得很，看她是个孩子就可肆意妄为。

静棠再往后翻看，整整一年，二十四次的支账次数被用去了十八次，三年累积有六十次，她从抽屉里拽出个算盘狠狠摔在桌上，多年的怨气被引爆出来，一笔一笔地算着，算累了偷瞄眼门外的小贼鬼鬼祟祟的模样，叹了声气。

午膳前，静棠将三年她们中饱私囊的账目算个干净，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一百多块大洋，第一年还知道收敛，第二年翻了倍，第三年连胭脂水粉都敢写上去，静棠原本还奇怪去年岁岁突然就要教她抹胭脂了。

齐讳的授课里头没有管理财务，但静棠翻阅二老爷屋里的金城志，一百块大洋是不小的数目，十五年前可以在金城买个小宅院，编书者是老管家，应该不会有。

岁岁端着午膳进了小厅，她的手有点哆嗦，比她刚刚躲在门外更恐惧，静棠随手翻了一页读道，“二少奶奶某某日购入胭脂一盒二块大洋。”

再将账簿转了个圈面向她问道，“这是主事的手笔，还是你的？”

扑通一声，岁岁即刻跪了下来，“少奶奶，这是主事让我帮她干的啊，求求您，别把事情闹大了！”

可静棠怎能轻易放过她们，“等十五那日，夫子来了，我会如实禀告，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岁岁满脸绝望的模样，静棠有了几分怜悯，“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快说吧。”

她满脸泪水，却道没有，这连句谎话都吐不出来，静棠也帮不了她了。

正当她做了绝情的打算时，浮萍突然跑了进来，道：“上个月云夫人突然拎着账簿劝人查账，这事若公开，就怕太爷一个不高兴又要把人沉塘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静棠想到齐讳私下将账簿交于她，就是将这个问题交给自己，这事不公开也成，可难保她们不会再犯，得让她们有个教训。

十五之前的那一夜，齐讳突袭西苑，静棠早等在屋里，握着几本账簿，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