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嘉点点头,他会信守承诺。但又实在不解娘子因何又要帮他,又要阻止他行事。
他看着屋外的茫茫夜空,拧眉沉思。他们是皇族内斗,暗中较劲的是皇权之争,与娘子真的不相干。
七王爷今晚到了客房来看望娘子,这是他不曾有过的举动,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桑嘉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苦涩的滋味,比晚上喝的汤药还要苦。他很难过,难道这样美好的人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在这里,同王府里的那些姬妾一样,直到香消玉损。
他艰难涩声:“他…已有未过门的妻子,还有众多姬妾。”
月娥低着头,轻轻吹着水里浮起的茶梗,不经意地问:“他的未婚妻是怎样的人?”
“她是尉迟大将军的嫡女,从小深居简出,我从未见到过。一年多以前,皇祖母亲自为七王叔操办婚礼,喜帖都发出去了,还有几天就拜堂成亲。信使突然传回消息,三王叔在前线战场薨逝。七王叔听到后痛哭,当即取消了婚礼,奔去前方接三王叔灵柩回国都。三王叔下葬后没过多久,皇祖母也殡天了。所有王子都必须守制,两年之内,不得举办婚丧嫁娶。这两年快要过去了,到了开春,七王叔还是要与尉迟家的小姐完婚…”
月娥静静听着,喝了一口茶,“这是王爷的家事,你对我说这些何意?”
“我…娘子冰清玉洁,可知自己在王府里的处境?”桑嘉哑声问。
“知道又如何?你还小,哪里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也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事。”月娥垂眸,黯然神伤。
“娘子,我…我会帮你。”桑嘉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他就不相信,他是辽国的堂堂大公子,还帮不了一个女子出离苦海。
月娥对他的表情不屑一顾,对里间喊道:“窝呱儿,你出来扶我进去睡觉。”
桑嘉赶紧退后两步,脸色发白,不知自己那句话说了,不安地低下头。
窝呱儿在卧房换好了床垫,被套,又整理了一遍屋子,对外间主子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一句也没有听。她知道,主子不让听的,不让看的,就不要去听,不要去看。尽心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在王府里才会好好活着。
她小心地扶着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肩膀上的月娥,慢慢往里走,细声细气提醒道:“娘子,小心些。”
桑嘉站在月娥身后,神情沮丧,轻声说:“娘子安寝,桑嘉告辞。窝呱儿,娘子重伤,你要尽心侍候。”
“是,大公子放心,奴婢会尽心侍候的。”窝呱儿回道。
桑嘉缓缓走出屋子,出了院门。站在院子外的树荫下,望着那扇透出橘黄色灯光的窗户看了很久,直到灯灭。
万籁俱寂,唯可闻轻风吹动树梢和清流潺潺的声音。少年眼眸轻垂,青衫如舞,慢慢走过了月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