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锜继续说:“你还没有断奶就来到我身边。我那时也正年轻,哪里会养孩子。有羊奶就喂你喝,没有羊奶,你就只能饿着。没想到你还能在军营里活了下来。你三岁时,我打仗受了伤,你硬要学着军医给我换药,手上没轻没重的,险些没让我疼死……你八岁时,偷偷自己换了身衣服,跑上了战场,没想到被吓坏了,藏在死人堆里一动不动。我们打扫战场找到你的时候,你一直抓着一个死了的西夏兵,说那是你的战功……”
“转眼间,你都十八岁了。澄肃,如果你父母还在,你猜他们想要你过什么样的日子?”
孟霁堂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他根本不敢想这个假设。
有一闪而过的茫然浮现在他的神情上,被刘锜看在了眼里。是啊,论澄肃在外多么悍勇,他却仍是个少年而已。
“淮儿比你小两岁,却没有和你一样长在军中。我是他的父亲,最大心愿就是他能够娶妻生子,过着平平安安的生活。我视你如亲子,也希望你能得到这世间最普通的安乐。”
但孟霁堂从小脑海就只有上阵杀敌,一分一秒都没有动过娶妻生子这样的念头。
“义父,可我并意娶妻生子。你知道的,那样的安乐,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得到的。”
“你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刘锜瞪他,“说来说去总是这一句,你是堂堂正正大好的男儿,不然,何鼎怎么会惦记上你?”
他索性将话摊开:“何鼎希望能将你和他的女儿凑成一对儿。我想啊,你们俩从小就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想来也是一桩好姻缘。他女儿如今就在平江府,这几日你就放个假,带她出去逛一逛。”
孟霁堂道:“义父,一开年,操练就开始了,我就得住在军营里。而且,湖州的案子还没有破。我哪里得空?”
刘锜道:“你忙还能忙得过我?当年我怎么就有空娶媳妇儿了?你不要一说起这件事就诸多借口。去见一见,不会少你一块肉。更何况,当年何鼎对你还算不,你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唉!”
“你可真是……别家少年郎提起小娘子,都是激动不已,你看看你呢。苦这一张脸,比打了败仗都要苦。”
“义父啊,这……能不能是最后一次啊。”孟霁堂心中充满了奈。小时候义父一见他就考兵法,现在一见他就催成亲。
“你们俩相中,这自然就是最后一次了。”
“义父啊……”
就这样,两父子的谈话从朝廷大事,轻巧的落到了孟霁堂的婚事上。孟霁堂见义父说起这件事时,暂忘了公事上的烦恼,决定这一次就当彩衣娱亲,顺了他的意吧。
孟霁堂相亲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再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正是男女相会的好日子。
未料,第二日孟霁堂便收到了成大的飞鸽传书——在德清往琏溪的路上,有一处山路,初十当天有落石,砸中了过往的一辆马车,马车翻下了山崖,他目前已从当地县衙借了人手,在崖底搜索。恐怕,那辆马车就是胡坚勇夫妇乘坐的那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