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沿着屋檐滑落下来,屋内的烛火映照出来,点亮了那张雪白的脸庞,让禅院甚尔觉看到了一捧不合时宜的新雪。
小少爷疑有着一张美丽的脸,就算在眼睛上蒙着一条白色蕾丝缎带,也丝毫不影响那张脸展现那份极富冲击力的美,甚至更添了一份令人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秘感。
小少爷抬起头,黑色的长发像流水一样垂下来,披在身后,像是将黑夜裁剪下来一片天幕穿在身上。
“今天是满月吗?”小少爷抬起头,沐浴在月光之中,“月亮好看吗?”
禅院甚尔回过神来,收敛了那种玩味的笑意,挑了挑眉,“你是瞎子?”
多么没有情调又不会说话的男人。伏见宫御我轻叹一声,“不是。”
“那么遮挡眼睛是因为受了伤?”
“不是。”伏见宫御我再次否认,重新转向他,“你想看我的眼睛吗?”
禅院甚尔闭上了嘴,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他也发觉了自己不太正常的失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自己老实待着,遇到危险再叫我。”
他消失在院门的黑影之中,回归到暗处守卫。伏见宫御我一边走回屋子里,一边思考他说话这么没有遮拦的原因。
就算对禅院甚尔这个角色的了解不多,伏见宫御我也已经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多么叛逆和自我的人,这种自我非常矛盾,从刚才其他禅院族人的反应来看,他在禅院家族内的存在颇为尴尬——明明拥有强大的能力,但却不被重视甚至不被尊重,而显然他自己是很明白自己的强大的,他拥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所以他的这种我行我素更近于一种自我保护,一种习惯性的、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抱敌意才能活下去的自我保护。
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乖乖留在禅院族地里,离开是必然结果,或主动或被动。只要他一日法忍受这种自我认知与他人认知的剧烈冲突,他就或早或晚会离开这里,去寻找自我与环境能够达成共洽的新的生存之地。
一旦认清楚这一点,就能够理解他现在这种不够配合的、不利于禅院家的态度是从何而来了。
孤狼没法活在狗的群体中。
但不要忘了,狼也是犬科,是群居动物,是天生渴望亲密关系的、奉行一夫一妻制的动物。
置身于层叠通明的烛火灯光之中,伏见宫御我望着门口的方向,舔了舔唇,轻轻笑了起来。
120
小几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多时,那个少年却还坐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
巨大的黑色人影从不知何处的隐匿之处落下来。
“为什么不吃饭?”禅院甚尔不耐烦地问他,“你要是饿死在这里,可不能算我的。”
“我在等你。”小少爷一丝负面情绪,仿佛等待他多时,又笃定他会出现,“你不是我的贴身护卫吗?我们难道不一起吃饭吗?”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装模作样。爱吃不吃。”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如此。直到丰盛的菜肴被原模原样地撤下去,也没有动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