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风呼呼吹在南泽的脸上,他慢慢张开眯着的眼睛。他没有被京墨突如其来的问候给震惊住,仿佛今晚两人的所有作为都是南泽一手算好的。
南泽低着头把脸埋在胸前的围布里,只见他的肩膀上下起伏了一顿便看他朝着京墨微微一笑道:“你还真的是执着,憋了两年愣是憋不住是吧,哈哈哈。”
而京墨却一脸淡然严肃的看着他:“我从来都不是那种爱乱嚼舌根子的市侩妇人,好奇当然有,但更多的是我想……想你可以和我全盘托出,可以十足的信任我。而不是,把我当成你结交里芸芸众生中的一个,那样我就太普通了。”京墨说着,神情间倒有些急迫,南泽能明白她字里行间透露的其他意会吗?
南泽笑了笑,笑得很是惋惜:“可以,不过这个只是个悲伤的故事,兴许你晚上会失眠哦,但这不能赖我。”
南泽就是这样的人,总爱在任何严肃的场合中,先挑拨一番平缓情绪才肯罢休。
“说吧。”
“那日,我并非有意和众人不告而别,甚至对此番前去征战充满了期待。起行前,我和柏卿约定两日后到苏府三书九聘向她提亲,但我只需一日便料理完一切事宜,心中极其迫切愣是等不及到第二日。于是我便在第一日的傍晚和着一众兄弟亲兵纵马去了苏府,可是我见不到柏卿,因为师傅和师娘早在一个转坡上等着我。师傅……师傅说我的身份地位并不能缓解苏家即将面临的危机,他需要一个可以在文官的领域上起着举足轻重的家族,一个庞大到可以让那威胁着他的势力被恐吓到的家族,而我的掺入只会提早加速苏府的不幸。京墨你肯定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师傅和师娘几乎是快跪着求我的,可我于心不忍,便留都不留念想,拉住缰绳便调头走了。”讲到这里的时候,南泽的眼里并没有荡漾出一层水雾,他只是望着那正燃烧着的篝火,看着那不断溅出的小星火苗。
“我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缘由,我以为……以为……”话到嘴边却词穷,京墨起蹙了眉头。
南泽看着京墨的一脸苦相,不免又笑了起来,不过他笑得更苦:“可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我受到的阻拦何止这些。”南泽继续回忆着:“我疲惫不堪的回到府邸时,才发现屋里秦王殿下正一脸春风得意的端坐在椅子上,手里不断拨弄着柏卿给我的箭壶,我当下便预感大事不妙了。我强装镇定于他应对着,但他不知道我已经在师傅、师娘那里吃瘪了。所以赫尧川以我那个耄耋之年的舅父相要挟,若我踏进苏府一步便割我舅父血肉一寸。呵呵呵……哎,我命里的气运就是这般的不好,没办法,我答应了。”南泽哭笑着,他这个可奈何的样子让京墨很是痛苦,可她明明此前嫉妒甚至是气愤苏柏卿可以得到南泽的爱慕,但看到南泽这副样子的时候,她更希望世间的所有都能成全于他。
南泽突然站起身,一脚把堆砌而起的篝架给踹缺一块,那缺口处仍烈焰烘烘的像极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我都妥协了!他仍觉得不够,便硬生生提早我出征的日期,还派一众死士日日夜夜监督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还能怎样啊!明摆着不给我向柏卿解释的机会,路完全堵死了!但最后很可笑的是,那些死士一路跟随我到汴州等他们掀开面罩时,哇——原来都是这些年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原来我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期报一样月月直达秦王阁。我一直活在他的掌心里,不过当晚,我便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南泽笑着说,但他笑得很可怖,像是会吃人般。
南泽像吐苦水般一吐为快为尽,但是他也把自己的精力给吐空了,一头栽进泥沙里平静而又惬意。京墨慢慢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眼里的泪珠早就流淌得不像样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一直都这么痛苦。”
……
浮生若梦,人生又能得几回欢?总是撩拨思绪肝肠断罢了。
要是苏柏卿能得知这其中的误解,或许可以聊以慰藉让她在举目亲的世间里……
寒冬中,除了贵人的衣服可用热水清洗外,其他的只能靠打着井水来浣洗,当然也可以用着自己的月供来替换,但左右都是苦了自己又何必不留一缕温存在夜间交班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