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长得倒十分令我刮目相看,咳咳咳——,手段也快狠准。”宫宰相掩面咳嗽着。
“老爷,要不我们还是带孩子们回庄里头吧,我老了也怕了。连苏府那么大的一府邸,上下十几百人说没就没了,可想而知跟随的小门小户那些……更是被灭得连影儿都没有。”宫老夫人紧紧拽着宫宰相的手说道。
“夫人,你别杞人忧天了,既然这次宫家能全身而退那还怕有下次吗?咳咳咳——再不济,我们还能拉个垫背的。总归,不必慌,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吃的米还能多过我吃的盐嘛。哈哈哈——咳咳咳。”宫宰相抚着宫老夫人的肩膀平静的望着窗外。
燕麂的天还是那么的空寂湛蓝,白云飘渺而过如同寻常一般,日子里的步调也并没有因为这场血洗而被沾染、打搅半分。
它只是从最开始的满城沸沸扬扬到后来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聊谈资,而后江面还是从阵阵涟漪中过渡到风平浪静,终将是被琐碎的生活事宜给覆盖住了。
纵使多么悲惨的生死遭遇,在岁月风沙的洗淋下,还是会成案板上的一道斑驳,而因风的意吹拂也便将烟消雾散了。
两季相交而替,结伴而过,日子飞扬也不过意人间。
秦王阁中的侍仆都在禚嬷嬷的一声令下,全部新旧更替,一张张新面孔、一缕缕新气息填充进到这孤僻寂静的阁内。
苏柏卿彻底死去了,在他们的脑海记忆中早已不复存在,这世间除了嬷嬷和赫尧川外,恐怕再人知晓那后厢浣衣坊中,有个叫‘阿奴’的不起眼捣衣女就是当年被灭门的苏府女公子。
“阿奴很少说话更别说是和人打交道了,但她待人还算亲切,身上却像是有一股怎么使都使不完的劲,反正很会干重活就是了。”这是浣衣女们对柏卿的全部印象。
而见赫尧川一面成了柏卿的执念。
一月两期,递信至中阁待内待批受,柏卿的请笺月月到,但月月撕。奈,柏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禚嬷嬷身上了。
这半年里,柏卿除了在浣衣坊干活就是等着宫里的禚嬷嬷回府,恳求她给赫尧川通报一声,求见他一面,但终究还是为难了嬷嬷。
秦王阁中的浣衣女是走不出后阁的,她们都是卖身到这,一生只得两出,要么病死老去,要么托人期娶赎身带走。真可怕,怕就这么一辈子都烂在这里,连赫尧川一面都不能见到。
“可见了他又能如何?求他原宥我,放我生路。但我对他难道就只有亏欠吗?满门一夜之间覆灭难道不能有恨?”
“可见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畅谈阳春白雪亦或是此间逍遥?别傻了,说什么也回不到过去了,我再没有家了……”得空时,其他人要么都在偏房里打花牌、嗑瓜子聊糗事,唯有柏卿倚靠在门槛上想着这些陈年往事、内心的纠葛还有恨与憾。其实她都知道,见了面能干嘛,又能说什么呢?就算说了满满一纸却不过是荒唐言,密密麻麻都是失了她的尊严。
而最后,执念也成了烟消雾散……
弹指一挥间,又是两个季节的轮番更替。
南泽和众部将领已经在汴州驻扎两年有余,偶尔会在京中听到他们传来的捷报或败绩,但总归是前者多于后者,可要问归期却也人知晓。
一家开在上京名叫‘牧’的酒肆内,酒客饭徒正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