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内的烫舌头一直试探性的舔着草书角儿，媾女一脸慌乱的跑过去试图与那火焰抢夺书信，但栢琥棣一个箭步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媾女瘦弱娇小的身板在他的衬托下愈发小巧了。琥棣伸手紧紧拽住媾女的手腕，一个转身的功夫两人便都退到营角落边，就这样，媾女只能眼睁睁看着草书在火焰上万般挣扎扭曲，最后化为一片薄薄轻易便可打撒的灰烬叶。

琥棣看着正愣愣为烧毁的草书惋惜的媾女，他低着头紧紧捂住腰间别着的佩刀淡淡朝着她说了句：“你可知道，擅自从苏府逃出是可立即处死的，需等到明日。”媾女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双唇，试图从他那一张一合的嘴唇触动中得知什么。

琥棣慢慢一步一顿走近媾女跟前，媾女顺着他的步履有些颤颤巍巍的一步步往后退，不断回头张望着后方，她拿出令牌比划着在琥棣面前。

“没用的、没用的……”琥棣一手夺过令牌，拿在手心里念叨着，忽然袖手一挥那手里拿着的令牌被抛的老远，遥遥便正中火炉中。

火烧得并不旺，但媾女没有像刚刚那般一股脑的跑去捡起，她的眼里映衬着茂茂星火渲染着双瞳，铁块在火烤下发出吱吱作响。这一刻她仿佛双耳复聪，能听到火炉里的曼妙声响，栢琥棣慢慢拔出腰间别着的玄铁，不紧不慢朝着媾女细长的脖颈便挥刀一抹，鲜血在此刻如同洒墨般挥扬而出淋淋落落飘在尘空之中。

媾女皱着眉头用手捂着脖子，但鲜血还是忍不住的从她指缝中流淌而出。媾女眯着眼睛神情恍惚间仿佛看到初来燕麂时，在市集上苏柏卿为她暴打流氓，当时那男子也是这般捂住伤口的，鲜血也是这般从他的指间淌过。

记忆的风又把她吹回汴州，她想起与柏卿一同射箭、骑马、玩耍的日子，那时候她还能说话还可以开怀大笑、还能听到阵阵山歌在夜晚响彻天地……往事流转在她的眼眸里，一点一点拼凑，一点一点遗忘。

媾女放开捂着伤口的手，鲜血流动得更快了仿佛就在她的耳畔边响起，她慢慢抬起手看了看，掌心处印着一团正晕开的血渍。媾女助的流着泪，颤抖着的双唇终于张开来：“赛——赛——赛吉！”她终于发出这辈子最后的一声响……

这声叫喊很脆很响亮，引来了很多人在后营外驻足着，赫尧川也闻声赶来。

营外正躁动着的士兵看到赫尧川走来都马上退到后头去，齐刷刷的给他行了军礼。赫尧川掀开帷幕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媾女躺在血泊中的身体，而琥棣拿着沾着血的玄铁纹丝不动的杵在原地。

“你比我狠心多了。”赫尧川漫步走到琥棣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的说着。

琥棣朝着赫尧川双手作揖的说道：“没有什么能比殿下的计划重要。”

“好，今后要是柏卿问起，便说是送到乡下去虚度残年败月吧。”

“是。”

……

昏昏沉沉数几日，苏柏卿终于醒来。

然而久睡并不能让她的身体恢复以往的活力，这一睡更像是被人踹到头部然后晕厥了般，起来时她只觉周遭一片光明，亮得她几乎有些厌烦。她用力撑起沉重又胀痛的头，忍着一阵阵眩晕感扶着墙壁走到殿门边，她抓住门柄用力摇了摇但除了摇出几声响，也再其他，门被锁死了。

苏柏卿瘫坐在地上，喉咙处泛起一阵燥热。

她坐在门阀边一直敲打着阀柄却也招惹不来半点人影，许久，大概是日上三竿才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

苏柏卿又昏睡过去，困觉中手还扒拉着门阀，等到禚嬷嬷一推开门顺势也把倚靠在门边的苏柏卿给推倒，横一躺就摔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