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时间算,燕麂现在应该正值仲夏,但汴州却恰逢金秋,不免有些让异乡人在时间上产生乱。
光阴在指尖上悄然流逝、不分昼夜,也在指端上被不经意的拉长。
汴州的夜是真的冷,但月却是那么皎洁,满天散落的星星像天神不经心的袖手一挥,金粉洋洋洒洒铺盖漫天地,而天边的一轮青女月正映照着这一切。
南泽的军队是最先抵达的,他们驻扎在边界端,仅仅离汴州只有一里之地,是在施压,给怀揣着起兵谋反的汴州首部施压。虽然首部一直不为所动,但私底下却早已蠢蠢欲动多日,不断教唆怂恿着其他疆域的小国朝燕麂军队发起猛攻,南泽到此地才不过须臾十日却已经打了七次战。
夜晚难得的和平,他独自一人走到帐篷外,蹲坐在山丘上吹着手编的胡笳,那是南泽将芦苇叶卷成双簧片形状或圆椎管形状,再把首端压扁为簧片的原始乐器。胡笳的音色清亮悠扬,回荡在草原上,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可今晚的笛声却是那么的凄美、幽静、哀婉,像吹奏的是绵绵的思念与感伤。
京墨正默默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南泽因夜风的搜刮而微微屈着的背影,是那么的令她感到忧伤。
“原来你会吹胡笳啊,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京墨悄声息的坐在南泽的斜对面,看着他的脸。
南泽意犹未尽但还是停下来,朝着京墨笑笑说道:“我多才多艺嘛,就这个胡笳我十岁那年便会了,厉害吧。”他顿了顿便继续对着京墨说:“适应吗?这征战不休、伤员不断的日子,肯定忙坏了吧。”南泽朝着她扬手扔了一个酒壶过去,示意京墨喝下。
京墨:“我不会喝酒的。”
“哦,我给忘了,那要不要给你找点水来或者吃的?”南泽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去找食物,不过马上便被京墨给叫住了:“不用,我现在不想吃东西,每天面对着那么些温炖炖的鲜血,我再没胃口了。”
南泽叹了口气便乖乖坐在地上继续吹奏起胡笳。
“能吹点开心的吗?”京墨围坐在篝火前,漫不经心的说道。
“好勒好勒,听官!”南泽装腔作调又开始吹奏起来,确实是欢快了些但还是那么的忧伤,仿佛一缕一缕凄凉的曲调正从那些声孔里窜窜冒出随之飘浮在半空中,萦绕在军营每个人背井离乡的战士耳里。
“忧伤的人能吹奏出什么欢快的曲调呢?”京墨望着南泽说。
京墨:“自从来汴州后,每次一开战你总打得那么的生猛,跟不要命一样,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打仗靠的是策略而不是蛮力吗?你是想一了百了?”
南泽没有回应一声,她便继续说着:“那日,你为什么匆匆忙忙便离开?都没有和军师他们道别。”京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南泽的情绪,生怕她的言语刺痛到他。
南泽仍不为所动,他呆呆的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眸子里水一般的倒映着,像是快把他给烧起来了,可他还是那么的冷静,就跟没听到京墨的问题一样:“你出征从来都不肯带我的,怎么这次倒带上了呢?”
夜里不停有飞蛾扑火而过,然后彻底堙灭在这团波光闪闪之中,南泽拿起木棍试着驱赶飞蛾扑火,但每次都对不准,越来越多的飞蛾迷失方向沉溺于火光烛天中。
……
隔天一早,禚嬷嬷便带着一众侍女大包小包的提着礼物去了苏府,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