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逸被下人们扶到床上,好一阵子他的哮喘才慢慢得到缓解。床旁围着许多人,他们都等待郎中给他把脉的消息,郎中微拧眉间,起身捋了捋胡须,打开药包,紧接着又开了好几副中药。
“宋郎中,这些都是什么药?”何阙疑惑地问。
他收括着包袱心平气和地说:“‘急时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发时治肺,平时治肾’,人参九克,麦冬九克,五味子六克……煎服即可。”
“这药效可好?小逸的喘症会好吗?”何阙急忙问。
“‘久咳肺虚,气阴两虚证’,少候爷喘症并碍,这几日要多加注意休息,避免着凉,饮食多清淡……平常啊,这窗户尽量打开,透透空气,尽量少些下床……久而久之,症状就可以渐渐地得到控制。”
“多谢郎中!”
他临走前把药交给了何阙,何阙瞅了瞅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熏鼻子。在旁的靡婆急得左右徘徊,何阙将中药交给她,嘱咐她按照郎中的说法煎制,她擦了眼角上的泪水,连忙“嗳!”了一声。
晚霞的风吹在身上非常舒适,草丛里还是连连不断的蛙鸣声,只是这天屋内又多了一炷蜡烛,照得屋里屋外一片通亮。窗台上的红色帘布被婢子们换成了白布,他们端着许多食物井然有序地搁置在灵堂上,猫头鹰一如既往地站在枝头上咕咕地叫着。
程阿公一个人坐在一棵高高的石榴树下烧着纸钱,他脸上一边是说不出的笑,一边是说不出的哭;他向来不会流泪,但这一刻他始终没能坚持下来,用手擦去鼻子中留下来的鼻涕,眉心间多了几条皱纹,他又笑了。桌面上旁边放着香喷喷的小肉丸子,大猪蹄子,红烧肉……这或许是他身前最爱吃的东西吧!阿公望着那尊墓碑,用着非常低沉的嗓音说着那些年……告诉他好好休息!正说着还不忘将旁边的酒菜推在他旁边,为他夹了几份,轻风拂过他两鬓斑白的发丝,两旁的烛光折射他的背影,皎洁的月光照着这颗石榴树下。
这会儿前庭来了好多人,何阙匆匆跑过去,等她来到程锵旁边时,那些身穿一袭红装战袍的人就已载着马车离开了,只留下程锵一人埋头跪在台阶上。
“发生了什么事?”何阙大声问。
他抬起头亲切地看向何阙,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是不是要去那里?”何阙急忙问。
他轻声笑着回答:“答应我,我会回来!”
“大傻瓜!大笨蛋!”何阙破口大骂道。
骂着骂着她就哭了,程锵看着何阙双手摁住她的肩膀,眉目间带了几份柔情,低声说:“阙阙,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从了别人,我也不介意!”
这话刚落,被何阙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她带着嘶哑的嗓音,哽咽地说:“你疯了吗!”
他侧过脸,没有作声,何阙接着又说:“你阿娘,你阿爹,还有你的弟弟他们都需要你,如果你走了这个家谁来支撑?这可是你的家啊!”
他傻笑着又不经意地眉间微拧,“难道去守护边疆不是家吗!”
“那也是他们的事,他们的事管我们家有什么事?”何阙嘶着嗓音说。
他看向天空低声道:“何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