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后半宿没睡好，天刚亮就起床了。

他支使药人去收拾东西准备营业，自己则在院子里抚琴。他每天早上睡醒都会来上个把时辰，一是习惯、二是净心。

月重轮在王二起床的时候也醒了。

身上的伤疼得他出了虚汗，睡不踏实。他靠在床头和王二搭话，王二不理他；又一副妩媚神情触碰男人的胸口，可王二又当他是个透明人。等他真的因为身上的伤疼得跌下床去的时候，王二直接甩门走了。

尽管昨天晚上是王二先开的头卖弄风骚，但是最后玩儿过火的是他月重轮。

月重轮倚在树旁看着王二，听他的琴音。

全然不似他女儿在院子里“弹棉花”，那般素手妙音在他听过的名家大手之中也未曾出现过几回。

风吹落叶，琴声震碎。

几片叶子落到了月重轮的眼前，月重轮挥剑将其葬入泥土之中，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月重轮伤还没好，在院中没练完一整套动作就捂着胸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歇着。好在他练的这几下子可以掂量自己身上恢复回来的修为，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运气疗伤。

他坐在屋里打坐，耳边是熟悉的“弹棉花”的声音，有点分心。月重轮精神很差，什么风吹草动都让他心里头异常聒噪。

于是他索性阖目靠在床上，企图小憩一会。

可是觉没睡着，他却感觉到有人在给他上药，并换了手腕上已经糟烂的纱布。

“人至善则利。”月重轮见他如此不计前嫌给自己疗伤，闭着眼说道，“对你而言我应当算是恶事做尽。”男人反手握住王二的手腕，抬眉举目之间尽显柔情，“谢谢。”

“装什么装？”王二别过头去，使劲拉紧他手腕上新换的绷带，“你别回头杀了我就行。”就算月重轮真被自己的行为感动了，他之后也不想和这男人再扯上任何关系，“我可不给你白上药。”

“想来也是。”月重轮立马把刚刚的一副深情换成了男人给自己换药理所应当的态度，心安理得地接受王二的伺候，“我以为能唬到你，可你都敢在床上和我要价，怎么想你也不会是个纯良天真的人物。”他端起药瓶，用手沾了一点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没准是个傻子。”

“我能舍得把这药给你用，可不是个傻子？”王二脱下了月重轮的衣服，“这药钱你到时候可得记得给我。”

在王二上药的空隙，月重轮细细地瞧着王二的辫子。男人所有的发丝都绑在一旁，那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没收拾过的。

王二被他看得发毛，于是开始打岔：“我猜你若是死了这世上或许能少个江湖公敌。”他毫不吝惜地挖取自己舍不得用的金疮药，给男人细致地涂抹，“可是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死得早我少个麻烦，你死得晚我也能多捞点。要说江湖……”他冷哼一声，“关我屁事。”王二拿着纱布活动了下手腕，歇了一会。见月重轮没有接话，随后他又补充道：“我只是心疼你这一身武艺。”

这是实话。

他能帮月重轮，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这最后一句话。不管是谁有月重轮的身手，哪怕天怒人怨肆虐横行，他都会拉一把。

王二向来惜才。

对他而言，只不过是道不同罢了。

“如果是我一身武林绝学却命在旦夕，你会让我自生自灭？”王二双手继续着上药的动作，面对着月重轮，语气轻飘飘的。同时，他几乎是把月重轮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只留了一个底裤，也没想到月重轮竟如此配合，更没想到男人也真回了自己的话：“我会救你，让你把武功交给我，再杀了你。”他托着下巴一脸孩童般地笑，几乎是贴着王二的脑袋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