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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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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睡得虽早,睡眠质量却差到极点,层层嵌套的梦魇几乎把丁寻曼勒得喘不过气。梦里他回到了叮当山,生在这里的人都这么叫它,他猜想是因为每一次春天来临的时候,空山幽谷里总回荡着“叮当叮当”的声响。在那片僻壤之地,没有人会去追究这是否由于某种神奇的自然现象,他们只在过路时跪下两个沉重的膝盖,磕头虔诚祈求山神保佑阖家平安。

丁寻曼从前很有些受过义务教育的自得与傲慢,偏不信这一套,在山里坏事做尽,包括不限于学小狗撒尿标记一块大石头,在山坡上压着草地打滚,将杳漫垠的青色卷成他的私人铺盖,当着大山的面痛斥“封建迷信吃人本质”等。

然后他遭了报应。作为大山叛逆的孩子,他吃到了很大的苦头。因为没有成为山的信教徒,没有毕恭毕敬地恳请大山庇佑,一切都走向了最坏的情况,像是神的报复——漫山飘飞的蒲公英种籽尚能生根发芽,他却接连失去了每一个至亲,一座只剩空壳的房子也能叫做家吗?

外出务工的爹妈死于事故,留下一笔亡命之财勉强支撑他继续读书,蜀道再高再险,他和婆婆也咬着牙一起走过了。可他十八岁,高考前两个月,最年轻前途最光明的年纪,婆婆劈柴时突发脑溢血,送去医院后瞳孔已经扩散。他憋着一口气向邻里亲戚借遍了钱,强留她在ICU住了两晚,仍然力回天。

他多么后悔,恨得呕血。假如他向这些他并不相信故弄玄虚的东西服软,早早地皈依正道,事态也许就会发生改变,他也许还能鲁莽又烂漫地活下去,这个世界也许还有可爱的、值得留恋的地方。

那种仿佛把他一劈为二的痛把他从梦中唤醒了。从心脏转移到小腹,痛得他发颤,止不住地冒冷汗,后背很快湿透,他夹紧双腿,死死摁着腹部,脑袋里白茫茫一片。

你也要走了吗?

为什么?

你是我用血肉哺育的珍宝……不要离开,我爱你,我爱你。

他意识不清地默念了很多句“南阿弥陀佛”,望地祈盼真有神灵能够救救他的孩子,如果有用的话,磕成千上万个响头请罪他也愿意。但愈加剧烈的疼痛似乎像一把剪刀要生生把他的骨血铰下来,他缩成一团,不自制地开始干呕。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他耗尽最后的力气挪动着够到了床头的手机,汗水打湿了睫毛,视线里只有刺目的光,断断续续拨了几次,才拨通了钟述闻的号码。

铃声响了五十几秒,度秒如年。他睁不开眼睛,仅剩的意识也快要湮灭在铺天盖地的痛苦中了。

“这个点还不睡?我刚洗完澡准备关机。”钟述闻在自动掐断前接通了电话。

丁寻曼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音。他从喉口挤出几个短促零碎的音节,眼前一黑,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钟述闻肩膀抵着手机,收好书桌上的A4纸,“人呢?”

电话那端迟迟没人应声。他检查一遍网络,连接状态正常,又喊丁寻曼的名字,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钟述闻一瞬间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丁寻曼打电话给他从不会这样沉默,连一句开场白也吝于开口,除非他现在根本法说话……

他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拿起车钥匙,睡衣也不记得换,风尘仆仆地往丁寻曼的租房赶。

钟述闻没有见过丁寻曼这样了生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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