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和浩特的角落第20章 1999年_其他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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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这天，爸爸接上我去奶奶家。我们沿着河槽走小路来到乌兰夫纪念馆附近，我想进去玩一会儿。爸爸说，改天带我来。我们走进奶奶家楼房的小区，我逐渐感受到了一丝紧张。走上二楼的台阶，短短十来节，我感觉每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我努力的喘着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咚咚咚，爸爸轻轻的敲了敲门。奶奶打开门，淡淡地说了句，来了。爸爸嗯了一声。奶奶带着金边眼镜，我看不清奶奶的眼睛，或者说，我不敢直视奶奶的眼睛。我跟着爸爸走进干净的楼房。这里和我住的地方仿佛两个世界。屋里家人们都在，我胆怯的叫了声，爷爷。爷爷坐在黄色沙发上，抽着烟听到我叫他，挪了挪屁股把二郎腿放下，说嗯，过来了，李尔。然后伸手到茶几烟灰缸处弹烟灰。我往卧室走，想找哥哥玩。老伯说，李尔把鞋换了。我不情愿的退回到门口鞋柜处，本就不情愿的我用左脚踩住右脚的鞋，再用右脚踩住左脚的鞋，脱了鞋后抬脚把鞋往那一堆成双摆放的鞋处一踢。两只鞋分别踢到了两个位置，我拿出合适的拖鞋穿上，心想这样可以了吧。奶奶突然从厨房处说，把鞋摆好，别学你妈似的成天东西乱丢。我感觉胸中的火瞬间窜到了头顶。我说，我妈怎么了？老伯说，怎么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奶奶让你把鞋摆好就摆好。奶奶接着又说，这死犟的脾气和她妈一样。我抬头看着一屋子人，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爸爸在那坐着沉默不语。我想怪不得妈妈说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对我不好，见面就骂我，还逼着我妈妈离婚，姓李的就是没有好东西。我说，不让我待我就走。于是穿上鞋，摔门而出。我看着一屋子人诧异的眼光，觉得今天为妈妈报仇了，从今以后我就和妈妈是一条战线上的蚂蚱，和他们一刀两断。我翻过奶奶家楼房的后墙，来到建筑大学的操场。走出建校，顺着路往回走。我用力迈着步伐，怒气在心中的时候也不觉得离家远，也不觉得害怕。这时大爷骑着自行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笑嘻嘻的说，你个小家伙，脾气到挺大，说你两句你就走了。我看着大爷笑眯眯的脸，心中的怒火少了一半。憋了半天只说出句，他们骂我妈。大爷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说，他们不是那个意思，快回家，今天过节呢。我被大爷拉着回到了奶奶家。我以为进屋又会遭到批评。可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不怕尴尬。可他们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看他们态度温和，那股要随时战斗的心放了下来。大爷说你哥哥还没有放学，你自己先玩一会儿。我聊的趴在卧室地毯上很快睡着了。

我来到一条小溪旁玩着水，突然感觉尿意来袭，左右观看找不到厕所，于是决定在溪水旁小便。我听到尿尿的声音，感觉瞬间不憋了，可也感到身上湿湿的。我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尿床了。可比尿床更尴尬的是，哥哥和他的同学正在我睡觉的卧室看动画片“猫和老鼠”，我感到又羞又急，捂着屁股逃出卧室才发现客厅也坐满了家人，爸爸看到我醒来正要说话，我向爸爸招手示意他过来。我拉着爸爸来到爷爷卧室说，爸爸，我尿床了。爸爸看我已经湿了的裤子说，你等会儿。不一会儿，奶奶走进爷爷卧室从床底箱子里掏出一条洗的已经泛白却干净的裤子说，先穿你哥哥的吧。我穿上哥哥的裤子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走到哥哥身后同他们一起看动画片。

我和妈妈提起在奶奶家发生的事情。妈妈又开始破口大骂，我后悔和她说了此事，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激起她愤怒的情绪，而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它只能给妈妈陈旧的谩骂又多出了一个素材。而我依然是那个承受这些“情绪”的载体。我在心中暗下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在妈妈说有关爸爸家的任何事情。不给她再发挥的机会。

1999年9月1日。我正式成为铸锻厂子弟学校的一名小学生。入学开始，我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在铸锻厂子弟学校上过学前班，他们已经认识，虽然经过一个假期，但很快就玩到一起。我和少数几个同学站在教室门口的花池处，看着那些已经熟悉的同学玩跳皮筋、打沙包，很羡慕。又害怕他们的目光。所幸课间只有十分钟。我们很快又要进入教室上课。老师在讲台上热情的讲课，我看着她的嘴，看着周围的同学积极的反馈。却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一上午的课在煎熬中也很快结束了。妈妈让我中午去爷爷家海绵店吃午饭，我不想去，妈妈冲我发脾气说，为啥不去，离婚时说好了。这仿佛成了妈妈的口头禅：有事，找你爸去。

我走在与家相反的方向，来到爷爷家门市部。这时爷爷家兴旺海绵店，已经从十字路口西北角的店铺，搬到了西南角的两层三百平米的门脸房。这其中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曾经那个门帘是租的，现在这个门帘是买的。可这也给妈妈增加了愤怒的话题，妈妈说，不是我你们李家生意能有今天，我任劳任怨的干活，最后你们家发财了，把我一脚踹开了。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说不清的矛盾，可我不敢和妈妈对质。我感觉妈妈已经法正常交流，她沉静在自己的伤痛里，不听任何人的任何批评，否则就会情绪崩溃咆哮。

我走在去爷爷门市部的路上，同班的三个男生也同路。一个叫杜明伟的男同学说，看前面那个胖子，是不咱们班的？一个叫江飞的男同学说，就是。一个叫董浩楠的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看，她像个个胖胖猪。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一旁的江飞说，你先把话说机密在说别人哇。杜明伟冲我喊道，嗨，你是不我们班的。我敏感自卑的性格致使我既恐慌又傲慢。我视与我说话得杜明伟，我感觉到了嘲笑。董浩楠说，她，她不，不理你。说完哈哈嘲笑起杜明伟。杜明伟见状骂起来，你个肥猪，和你说话为啥不回答。我看到他们开始起哄笑起来，便走到马路对面不与他们同行。站在马路对面我发现他们开始嘲笑另一个同行的女同学，那个女同学短发遮住眼睛，不敢言语。我看着她不敢说话也开始鄙视她。我努力的想，那个女孩叫李晓尔。老师上课骂过她，她低头不敢说话，可随后她的爸爸来学校找了老师，老师在课堂上冷嘲热讽说，有些同学真是不知好歹，我管她，她还把她家长找来。那好，以后我也不管她了。说罢用眼睛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李晓尔。同学们都知道老师指的是她，所以大家一起孤立她，谁也与她玩。仿佛在向老师表达衷心。我看着李晓尔，丝毫没有同情她。尽管刚刚我还被那些男孩骂是肥猪。我觉得自己与李晓尔不同，老师没有让同学孤立我。虽然我法融入集体。来到门市部我向爸爸说了那三个男同学骂我的经过，爸爸说，你怎么不骂他们？我委屈的掉眼泪说，我不敢。下午上学爸爸送我来到学校门口，站在门口等那三个男同学。等他们来了，我和爸爸说就是他们。爸爸让我自己走上前问问他们为啥骂我。我害怕他们，也不理解爸爸为啥不替我出头。我微缩着走上前，那三个男同学一脸懵。我憋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为什么骂我”这句话，最后还是扭头和爸爸说，就说他们。那三个男孩明显害怕起来，假装一脸辜对我说，干啥呀，我们上学呢。然后一溜烟跑进学校。我埋怨爸爸为什么不出面说他们。爸爸说要锻炼我。这次爸爸的“出面”还是很有效果的，中午放学那三个男同学不再骂我是肥猪。只是小声说什么，然后故意放肆的笑出声。

门市部的午饭没吃几天，因为大爷让我收拾碗筷，我就摔筷子跑回了家。我不想去门市部吃午饭，不想被人管教，更惧怕那段不熟悉的路。我添油加醋的说了大爷让我干活的经过。妈妈同意我中午可以回家。只是没两天我就后悔了。妈妈的午饭和晚饭一样，从来没有着落。不是方便面就是馒头咸菜。更过分的还让我去二蛋子伯伯小卖铺借热水。我已经是个八岁的“大姑娘”，他人的脸色看的很清楚。妈妈的夜生活很是丰富，带着我去舞厅蹦迪，我看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从人脸上划过，人们沉醉在刺激的音乐和灯光带来的假象中。半夜妈妈穿着裸露的短裙带我回家，等我睡去，又悄悄离开，锁上大门。我早就知道妈妈会把我自己锁在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但我依然努力睡去，因为，睡着就不害怕了。

一个小甜饼

第20章 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