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想去行宫看看？”一白须老者毕恭毕敬地给盘腿坐于榻上的太子斟了一杯茶，茶是六安瓜片。

太子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本宫厌烦那些繁文缛节，做戏一般给人看？”

太子最喜欢的茶是大红袍，每年那一棵母树的产量少之又少，制成茶叶不过斤余，悉数进贡，经由父皇赏赐，分得一两到太子府。但太子从未自行喝过一口，再经由他的手孝敬给了皇太后和皇后。

他第一次喝大红袍，是在父皇的显阳殿配殿。那次季寔在皇家马场第一次骑射比赛，不仅胜了四弟季弘，还拿了一个全场第一名的佳绩。他兴冲冲地去显阳殿向父皇报喜，他想向父皇证明他是库业国最优秀的皇子，他并不愧对太子身份。

父皇赏了季寔一杯茶，便是大红袍。因从马场入宫得急，季寔口渴得紧，一口下肚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季寔觉得那是他十岁以来喝过最好喝的茶。当他放下茶杯，准备继续向父皇讲述与四弟季弘激烈争夺第一的时候，父亲淡淡地挥了挥手说他有些累，让他回去歇息。

季寔有些落寞，控制不住地眸光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失望，他好像从未从父皇那里得到关爱。谢过皇恩，便转身出了配殿。

就在季寔迈步出了配殿时，身后传来了季弘母亲，当时正得宠的肖贵人柔柔的声音，“你对太子太过严苛了些。”

怕是见季寔进来，肖贵人躲了起来。明明刚刚季寔未到见的。

“还是我的心肝儿贤良大度。已经许了太后季寔为太子了，严苛些妨。朕也想给弘儿些最特别的。”

之后便是甜腻的声音。季寔听得脸红心跳，不知是羞涩还是愤恨。

自此，季寔便在下定决心，未登帝位前不喝大红袍。未来，他要做掌控大红袍分配的人。同时，心中也埋下了一颗种子，不容季弘的种子。云昌帝子嗣稀薄，只有季寔与季弘二子，季弘小季寔半岁。

后来，季寔开始喝六安瓜片。并不是六安瓜片的口味有多好，只因它是唯一梗芽的茶叶。没有人给他最特别的，他便自己选最特别的吧。

“殿下是重实务的，必将成为一代明君。”白须老者也抿了一口茶。

“是时候了。”季寔说得轻飘飘，眼底却是坚毅与决绝。

“老师，今日谭斯带本宫去了神谷，这一批训练得很好。已经让神谷军总教习挑选一百零一人出色的，替换了太子仪仗中的那些。”

谭斯正是宝源钱庄的现任东家，对面的老者便是谭斯之父谭易硕。

“刚刚神谷军已传来消息，今夜丑时便完成替换。换下去的那一百零一人就地处理干净。”一百零一人正是仪仗中侍从之外的卫队、护卫和武士等人。

“殿下，那位奚家女，若是喜欢，我单独安排个宅子给她住是不是更好？”谭易硕是在太子仪仗入城时知道其后跟着的那架马车内是奚家女。刚刚又得知眼前的季寔将奚家女安排到住在行宫里，十分不解。

季寔眉心蹙了蹙。

“老师，本宫承诺的自会做到，奚家女的事情还请老师不要插手。”季寔顿了顿，“况且，城中那两位姜小姐，老师也是头疼的吧？”

谭易硕微闭双目，调匀呼吸。他并不是真得为两位姜小姐头疼，只是，他不知道姜太后是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