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讨厌你……”
那些恨意溶化在她的泪水里。
她低下头,手背擦拭着掉落的眼泪,喊着嚷着讨厌他之类的话。
他的眼中流露不忍,嫩小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肩膀,她没有躲开。顾遇长叹一声,轻轻抱住她的肩膀,拍打她的后背,像是从前他哭泣时母亲安慰他那样。
他和她站在马路边,他抱着她,给她安慰。他越过她的头顶,阴郁地望着宽阔的马路,繁忙的行人,和繁忙的车流。
他轻声说:“简安,我们回去吧。”
她一动不肯动,还在那边哭,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顾遇,”他听见她抽噎着说,“你……你去和叔叔说,你想学钢琴,好不好?”
“你为你自己争取一下,好不好?”
拍打她后背的手停下了,停了许久,停到他自己都觉得那手变得僵硬。
“简安,”她只听见那句,“我们回去吧。”
“你去啊……!”她带着哭腔,抓着他的衣襟,努力推着他,“你去啊……!!”
他后退一步,但没有再动,眼底是尽的悲伤,与清醒。
“简安……”
“顾遇……”她痛苦地哭泣着,双手抵在额头,鼻翼微颤。
她一直在哭。他想安慰她,想叫她不要再哭,但她一直在哭。她在哭,好像是在为自己哭,又好像不止是为自己哭……
学不了的钢琴,护不住的娃娃,看上去两桩不相干的事,但它们本质上是相通的。
他们得不到,也保护不了。
他们没有“力量”。
那就是他们的命运,属于孩子的命运,那命运不是被他们握在手心,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她一直在哭,他一直等待着,也没有再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只是静静等待着。
哭声渐渐变小了,简安哭够了,擦了擦眼泪,还擦了擦鼻子,那眼睛还是通红的。
如顾遇所说,不管她丢下自以为多么狠绝的话,哪怕她逃去了爷爷奶奶家,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会被送回自己的家。
她望了望周围,看,她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好久,可原来她走的路,不过是走出自己家的小区,走到了小区门前的马路,来到另一条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