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作为人的意识和尊严了,潜意识里仅剩的一点坚持就是不能说。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知道毒瘾反复发作了多少次、又昏过去多少次,后来他们看我真的熬不住了,才给我打了一针。
那是我感受过的最轻松的时刻……
写到这里,贺毅突然停了手,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怔怔地望着满屏汉字,漠然的面容上,唯有瞳孔在细细颤抖。
额角因胃痛而被逼出的冷汗凝聚成汗珠,“啪嗒”一声滴落在键盘上,睫毛轻轻翕动,削痩的颊边明显可以看见牙关咬紧时肌肉的起伏。
贺毅在这里停顿了很久,直到胃中绞痛逐渐消退,方才大梦初醒般继续写道:
我觉得整个身体都变轻了,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不见,眩晕感仍是如影随形,但这小小的副作用却不会再令我难受了。
我知道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和那些瘾君子们一样难看,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甚至有可能已经忘记了我的身份,脑子里像是有根弦断裂了一样。
我隐约能听见周围有人在哄笑,有人在骂脏话,我被拖起来按在墙角,一瓶接着一瓶的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去。
“老大,拍好了。”
“嗯,给bss发过去。”
这是我唯一听清楚的两句对话。
短暂的迷幻过后,我迎来的是可怕的清醒。
我已经记不清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也许可能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因为我很快又晕过去了。
接下来是循环往复的毒瘾发作,逼供,吸毒,拳打脚踢和恶毒谩骂如影随形。
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我知道我自己已经很难戒掉那该死的东西了。
在那段时间里,我逐渐忘记了我正在坚守什么,我开始听不懂他们的问话,更加不知道要回答什么,这很幸运,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真的会在意识的状态下说出我的上线联络人,这会让我后悔终生。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再拷问我,我听见屋子外传来汽车的声音,紧接着我被赤身裸体地拖了出去。
他们没有束缚住我的手脚,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被蒙住双眼塞进车子里,车子走了很长的一段山路,然后,我听见了直升飞机的轰鸣。
紧接着,我被注射了一剂镇定剂,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我身处一间幽暗的地牢中,准确地说,是皮革岛的调教室。
从那一刻开始,我经历了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两年,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他输了,他终究是没能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而我的联络员,秦天海警官,可以确认已经安全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