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却是没有接过茶杯,只是一皱眉对贺睿之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代表浙东南的士绅么?不是他们有所求么?”
贺睿之闻言摇了摇头:
“我曾与殿下说过,我们要做天大的事,帮殿下拿下漕粮只是举手之劳,拿着您的手书我们又能有什么要求呢?”
“要个重要官位?还是哪件大事上要您帮衬?若是如此,大把的银子使下去,这些事情严松也能替我们办到。”
李晓有些被气笑了,只感觉贺睿之等人有点坐地起价的意思,反问道:
“不要官,不要钱,也不要谋事,怎么着,难道还要我帮你们起兵造反?再转手将我这李家江山送给你们浙江佬?”
李晓不接过茶杯,封嫣依旧安静地跪在一边作奉茶状,神情也不带丝毫变化。
贺睿之却是不管这些事,不答反问道:
“殿下可知道,早在几十年前,大齐百姓说起苏州人都会说一句什么?”
“南蛮子。”
贺睿之自问自答道:
“几十年前在苏州出现了几个读书人,他们自诩儒生,一个个自比前朝名士,行事做派无一不效仿古人。”
“几十年后,东林党人就变成了士林的代表,在百姓眼中甚至将读书人和东林党划了等号,只要是东林党便是君子,不是东林党便是奸佞小人。”
李晓看着贺睿之,不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
贺睿之继续喝了一口茶道:
“殿下以为东林党便是靠着舆论作秀起家的?呵呵,那起子的手段,可不比您差!”
“几十年前的东林党擅长琴棋书画,书房之中红袖添香,房中婢女耳闻目濡之下也都是有几分才情的。”
“而时值宫中大选秀女,您也知道大齐太祖的规矩,宫中秀女都必须出自良家子,杜绝外戚干政的可能,而东林党灵机一动,您猜怎么着?”
“他们把这些房中的完璧少女,调教一番之后过继给良家子,然后直接送入宫中去了!”
“几十年下来,他们竟真的做到了!他们把控了两朝的后宫,便是当今陛下的皇后也...!”
李晓瞪大眼看着贺睿之,他的脑海中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惊天的消息!
当今国母,当朝皇后,是扬州瘦马!?
贺睿之看着李晓的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自己拿过茶盅大口灌了一嘴。
过了一会儿,李晓终于反应了过来,且不说贺睿之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单就这种说法,除了惊世骇俗之外,怕是没有人会信。
而就在此时,李晓敏锐地感受到自己身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侧目看去。
只见封嫣依旧作奉茶状,脸上神情一如刚才,但是那一双藕臂却是在缁衣下轻轻颤抖,显然是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
李晓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封嫣的坚韧从那日掌掴之后仍不流泪他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弱女子居然如此坚韧。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是最要脸面的,这种脸面更体现在自尊和他尊之上,李晓一直不接过奉茶,就是一种不尊的行为,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是件很严重的事。
但是转念一想到贺睿之刚才惊世骇俗的言论,李晓心中不由一冷。
如果东林党是靠着扬州瘦马控制后宫,那么贺睿之一手养大的封嫣算什么?
李晓可是清楚地记得贺睿之说过想把封嫣推给自己的,这难道就是贺睿之的目的?
贺睿之看着李晓眼神的变化,猜到了对方所想,和声笑道:
“殿下勿恼,嫣儿是贫僧从小带大,纵不是亲女,也胜似亲女,虽然出家人看破红尘,但您也看到,贫僧本就是个红尘人,从未看破过。”
“刚才也说了,请殿下不要小看我们浙江士绅的格局,要知道我们虽然和苏州士族不合,但我们同样也都是东林党,没必要拆对方的台...”
李晓闻言点了点头,也不愿意继续折磨封嫣了,伸手接过茶杯之后轻轻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