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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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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在平静中会有些事情发生,有天弟弟泽善带着泽喜和泽优偷了上院两个女生的糖果被发现了,其中一个女生来找爷爷说这件事,她表现得很有礼貌:“爷爷,他们是不是进过我们的房间啊,我看到糖少了,桌子上有脚印。”爷爷转头问泽善:“糖哪儿来的?!”起初泽善不承认,爷爷打了他才逼问出来他们是趁爷爷去买煤的时候趴窗户进去的,他们三个被爷爷用皮带打着满院子跑,又哭又嚎,泽喜在求饶,泽善在水井周围求爷爷,他头发中分着像个抗日剧中的汉奸,泽优躲在洗衣机背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爷爷,院子里很潮湿,水泥地面破碎的地方泛着乌黑,爷爷追逐他们的时候踩到了一块坏掉的水泥块,鞋子和裤子立马溅了很多淤泥,这使他更加生气,骂得更难听动作也更狠,满是仇恨和杀气,仿佛要把他们三个掰折似的。那女生见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场面只皱着眉头放下一句话就走了:“没丢什么东西,就是一些糖果,没事的,跟他们说一下就好了。”爷爷说:“你不管!好的不学!”泽阳和雪玲趴在窗户上看,泽良在床上做题,泽双在看动画片,屋内有一些破烂的小凳子,空空的像几个蹲在那里的孩子。

连雪玲也习惯了这种事情吗?只有冰雪不理解暴力,那些哭喊声迷乱了她,吹走了她。可是雪玲却说:“今天不是爷爷让他们有这个经验,以后就是别人给他们,直到他们学会为止。那些需要学会的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自己想要学的。”冰雪说一定用这种方式吗?难道不能用温和一些的方式,“当然可以,每个人选择学习的方式不一样,目的是一样的,温和也好,这种方式也罢,它只是学习工具,只是过程。每个人自己选择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她总说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就是这一点让冰雪觉得不理解。

后来房东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对此一副不能容忍的样子劝他们最好搬出去,爷爷脸上挂不住于是他们就搬到了泉水口附近的山脚下,是一排土房子边上的三间房,相邻的几间房子里住着几个初中男生,他们似乎比泽善他们还吵闹,搬到那里的第一晚就听到那些男生又是吼又是叫的,这次冰雪们依然和哥哥们住一间,女孩睡在里面的床上,他们在外面,大妈给泽阳买了一条深蓝的毛绒床单,冰雪和姐姐的床上挂着一些拼接起来的床单作为遮挡,那时候家里的洗衣机已经被用得毛病越来越多,爷爷时常让爸爸们上来修,到这里最不方便的事是厕所很远,抽水的地方也很远,每次洗衣服都要用桶去提水,冰雪每次提着水走在院子里那些男生就会起哄,吹口哨,泽阳瞪他们,他们很讨厌泽阳,因为有时候太吵泽阳会对他们喊:“别吵了!”爷爷也会站在外面喊:“都消停点,你们不休息别人还休息呢!”这是爷爷第一次和泽阳在同一战线,那些男生在爷爷的呵斥下逐渐安静。

周五放学后冰雪他们走在路上,那些男生站在远处密谋着什么,果然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虫子,冰雪也没看清是什么,他一下就扔在了她头上,冰雪吓得大叫,一个男生想故技重施吓唬雪玲,却被泽阳一把撕住甩到了路边大概一米高的土坡旁,那底下是个别人倒垃圾的地方,可能会有些碎掉的玻璃瓶之类,冰雪把虫子抖掉看着泽阳说:“别别别!底下有玻璃……”她还没说完那个男生就被推了下去,其他人都觉得泽阳不敢,可当他做了而且面表情的时候他们都慌了,泽阳胳膊上被那个男生抓破了几道,冰雪吓了一跳,从那以后那些男生再也没欺负过她们,只是会瞪着他们,泽阳的危险已经不再是给人的感觉而是一些让人担惊受怕的具体的事。

周六弟弟们在坡上玩耍,他们捡到了一张光盘还神秘兮兮地拿给泽良看,冰雪凑过去泽良就很粗鲁的将她推开,把光盘折断扔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冰雪大概看到光盘上有个什么也没穿的女人,她看到了黑乎乎的一团,她似乎知道又不知道,感到一切都很模糊,女人的身体、男人的身体每天都在眼前晃悠的这些身体,她完全不了解他们是什么构成的,有一个东西被当成了“隐私”,或许不是隐私,是带着“邪恶”“肮脏”的定义被遮起来的,这不是很奇怪,身体上有这么多的部位,都是组成人类的一部分,在人类看来这些并不平等,显然这么小小的一个工具上也有“不平等”“不和谐”“不友爱”的存在。何况在整个人类中呢。

就是那天泽阳打伤了一个在路上摸了冰雪一下的乞丐,他砸了那人一砖头,他回来的时候还跟冰雪说那个乞丐在装疯卖傻,“然后呢?”雪玲只是稍微不注意而已,她想说哥哥有点残忍,只是被摸了一下,有什么呢,雪玲说:“不就是被摸了胸吗?有什么呢,推开他就好了,他不懂而已,他以为那是个诱惑……很多人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禁止和定义,把身体当成一种诡异的诱惑或者……”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不过是个跟手,跟脚,跟脸一样的身体的一部分,它不应该被定义成“邪恶的”“不可侵犯的”,她真不明白人类还要在这种定义里囚禁自己多久……这多荒唐呢。泽阳一脸戾气的说:“我真应该打死他!你知道吗他还试图拽冰雪衣服!我真应该打死他!”“然后呢,他怎么样了?”“站起来跑了,跑了一段路又冲我扔石头。”“你呢?”雪玲很关心冰雪的感受,“还好没人看我们,就在幼儿园前面的那条路,我都快要吓死了,一直在尖叫。”她确实被吓到了,那里比较荒,是一片空地和垃圾坑,“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知道。”“他为什么摸你?”雪玲问在一旁很难过的冰雪,冰雪很痛苦的说:“不知道,我跟二哥去找他同学,他同学送了我们一张海报,回来的路上,那个人从后面冒出来的!还好泽阳脚下有块废砖,要不然他就用小刀划他了。”听冰雪说,雪玲皱着眉头,这里面的问题真多,妹妹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呢,她说:“他做坏事,难过的是你对吗?”因为女人们的这些反应,非常搞笑的反应让男人们更猖獗了,雪玲好像是在替妹妹担忧,在雪玲心里摸一下又没什么,可能冰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这样难过,应该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这是雪玲第一次生气,也是泽阳第一次感到愤怒和恶心,整个世界都让他感到恶心,“你以后出去身上带把小刀,防身,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泽阳对妹妹说,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冰雪也因为受那些电视剧的观念暗示,而产生了一种不洁感,很长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被爱了,是不能被爱的那种想法让她难过,就像每个电视剧里被侵犯的女人一样她们都觉得自己脏了,而那些男人们却是胜利的感觉,就像雪玲说的:“明明是同一件事,怎么男人胜利了,女人脏了?这是什么道理呢?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那怎么,男人没有胸吗?他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胸定义成“不可侵犯的呢”,为什么不把自己被摸定义成不洁的呢,你就从没想过,定义这些的人是为了什么吗?”冰雪说她不知道,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就是被困住了。对啊,女人还要在柔弱不能自理中困多久?还要在这种强烈的道德观念中被消费多久呢?为什么她是那个被吓的叫唤,需要泽阳保护而不是镇定的回击的人,为什么她不能是那个根本不在乎但骄傲而高贵的蔑视那个猥琐男的人,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只会难过,只会感到耻辱,这不是很奇怪吗?她是不是颠倒了什么?

像她的母亲一样她颠倒了自己的责任,她不需要别人保护,她要完全的可以保护自己,哪怕那条要对自己负责的路被别人堵死了,她也应该一步一步的对自己负起责任。周六妈妈们一来就说他们长大了,每次见他们几个女人都要拿自己比对孩子们的身高,泽优已经长到与母亲齐腰的位置,而冰雪到了母亲下巴的位置,她总是感叹:“又长高了。”那几天是镇上的大型集会“五月二十三”,附近村庄上的人都会来这看戏,泽阳说他们就是来瞎逛的,街上除了人就是人,一些商贩,烧烤摊,小吃店都摆在路两边,那些平日里空荡荡的街道变得满满当当,人们就像来势汹汹的龙卷风,沙尘暴,在街上熙熙攘攘到处扫荡,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垃圾、尘土、嘈杂、凌乱就是一种灾难,那些墙壁、房子、树木、桥坝几乎要被他们挤倒。那些衣服摊水果摊前堆满了人,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些他们平日里只是听说的人那几天也会见到,二哥的外婆带着她的三个孙女来泽阳他们住的地方休息,她一个劲的说:“人怎么那么多,到处都是,我带着几个孩子出去都怕丢了。”她是个很和善的老太太,有些胖,说话很柔和很真诚,不由得让人想靠近,大妈给她切了西瓜说:“待会儿等秀秀来了再出去逛吧。”秀秀是二哥的表姐,现在辍学了,听说她最近订了婚,这里的女生似乎没有别的活法,除了嫁人。在冰雪的周围,几乎所有人不上学就只有两件事结婚和打工,她没看过别的活法,那很绝望,孩子们除了学校、辍学、打工看不到别的活法,就好像被归类了,归类在“考试”“结婚”“打工”这三个选项里,雪玲说她可以自由,完全自由,可是冰雪不信,人一点也不自由,“你只是需要勇气,如果没有恐惧,你就可以去做任何你能做想做的事情。”冰雪盯着她表示不信。

接着母亲带她和泽优去了游乐场,那里有个鬼屋,帐篷前的橱窗里有个女孩的脑袋从花瓶里长出来,那时候她真的以为她只有脑袋所以被人们拿来展览,他们三个从不敢进去玩,又是女人,怎么没有男人呢?母亲总是表现得很害羞,很自卑,在人群里跟任何商贩说话都显得不自在,她好像很害怕人。冰雪和弟弟坐了游乐场的飞机和旋转木马,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时感到的快乐再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而是大人们觉得她快乐,晚些时候爸爸也来了,他带一家人去吃了炸鸡,他觉得他们应该很高兴,但冰雪没笑他就不停的追问:“不好吃吗?没吃高兴?你还想吃什么?”冰雪不说话,做出一副想笑不想笑的表情,他又带他们吃了烧烤,附近的摊位亮起了灯光,那些灯光烘托得冰雪更加难过,一种渐次叠加的悲伤随着夜色的加深渐浓,灯光使她心头有种法驱散的荒凉感,那些老旧的机器在欢乐中咯吱作响,塑料飞机、塑料木马、塑料棚子、塑料飞船、塑料布上放满了玩具和香烟,人们拿圈套那些玩具,一切都花花绿绿又破破烂烂,人们踩在垃圾上踩在泥坑里,他们对那些习以为常,这时有两个人冲爸爸打招呼,是泽善的舅舅,一个是四妈的亲弟弟,另一个是她不太亲的堂弟,他亲舅舅长得很和善只是近视很严重,他看到他们就眯起眼睛,发自内心地笑着说:“冰雪和泽优都这么大了?哎呀,时间过起来真是快。”另一个男人不说话,他的脚有些奇怪,一只脚长反了,是的冰雪很想确定他是把鞋子穿倒了,她不停地看他的脚,泽善的亲舅舅拿出钱包把自己的眼睛贴着钱想找一个合适的面值给孩子们,爸爸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妈妈问:“你骑摩托车来的?”舅舅说:“对。”“你怎么看得到路。”“那怎么看不到,看得到。”他终于吃力的拿出二十给了冰雪和泽优说:“好好学习,这钱是让你们买文具的,可不能乱花。”说完他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那男人拖着自己长在后面的脚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乱糟糟的人群中。

冰雪很希望能见到除她的家人、邻居、亲戚、老乡以外的人,“富人”或者说“其他人”,比如“白领”“艺术工作者”……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人,但她渴望见到,她知道这世上除了她身边的这些人还有别的人,看上去不那么皱巴、疲惫、助的人,他们有秩序有思想敢不妥协不讨好,或者是另类,又或者忧郁不合群,关键是他们健康,总之她渴望见到那样一种人,就像在渴望同类,她想到的只有雪玲,但又有种“雪玲”还不够,她需要比雪玲更相反的人在这里,在这群人中出现,那是她的贪心,她希望有人让她相信,完全的相信,像信仰毋庸置疑的东西一样去相信他,去跟随他,他是永恒的,充满爱的,勇敢的,畏的……平等的看待着一切……好像只有历史书里的悉达多是那样的。

爸爸还在一个劲的调侃她,冰雪挤出一个微笑,他终于不再穷追不舍而是跟妈妈说:“看吧,还是要吃好吃的才会开心。”他觉得什么都给她买最好的她就会开心,他需要冰雪在他想让她开心的时候开心,冰雪就像是被什么绑架了,她不想笑也不喜欢吃那些肉,但是他觉得冰雪应该喜欢所以强迫她吃肉,甚至强迫她不停地笑,不停地笑,笑得像一些他们需要的符号,在他们说话间出现的符号。还好第二天爸爸妈妈就回去了,要不然她的脸有些酸痛,她觉得笑起来很累很累。

稍晚些时候爷爷带着他们去戏场看戏,戏台子建在现在幼儿园里面的庙院里,这里的戏唱得比山上庙会的多一些,演员的服装也更精致,戏台也更先进,两旁有红色的字幕投屏,冰雪听不懂可以看字,当时唱的是一出京剧,演员的唱字更接近普通话些,泽喜因为看戏迷上了画脸谱,整天都在研究各种脸谱和戏服装扮。那个时候戏台底下很暗冰雪就再也不用笑了,只是冷漠的盯着那些人在台上又哭又笑,戏里的人哭起来很夸张,一滴眼泪也没有只用袖子和声音传递悲痛,他们笑起来也很夸张,看戏是不会被感动的,因为演员的动作和声音都很假。人们在很多事情上表现得很夸张,戏散场时他们争先恐后的往外走,就像怕被落在后面,人们在往外走雪玲在往后退,冰雪没能抓住她,跟着爷爷一起出来了,他还在跟旁边的人聊着戏曲:“唱得真好呀。”“是啊,听说请的市里的戏班子,前几年都是司旗的戏班,他们中有个大高个子,那人声音好,唱得也好。”“嗯,就是。”旁边的人很快跟他们走散了。

雪玲一个人爬上了戏台看着底下的人瞬间像影子一样消失不见,流动的影子,整个戏院逐渐恢复宁静,这样的人间,是美妙,但一切都太慢了,她需要太多的耐心,太多的耐心,只有等待,只能等待。四五天热闹的集会终于淡去,先是人们像水流一样渐渐变少,最后是那些商贩,冰雪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平时根本就看不到那些游乐设施,可一到集会的时候他们就像从天而降来到这里,为人们提供“快乐”,谁会拒绝快乐呢?人们都说快乐才是最重要的,那几年“快乐”被频繁的提起来,这个词仿佛是穷人道听途说来的目标,论说什么话题他们都说:“开心最重要。”这很奇怪,开心是个心里感受词,如果自己愿意根本不需要获得,可它现在不但需要获得而且需要花钱,人们也逐渐认识到哄自己开心已经越来越难了?

旋转木马是厂子里最后一个移除的游乐设施,那天老板正在收其他东西,冰雪和雪玲刚好路过就问:“能不能坐?”“就你们两个?”冰雪点头,老板犹豫了一会儿说:“坐吧。”她们坐上他又抱怨:“你们不能再找几个人吗?”她们摇头,他还是让木马转了起来,雪玲对她说:“他们大肆的宣扬快乐是为了让人们为快乐买单的,可不是为了让人们快乐的。”“我也觉得,我们会掉到一个又一个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我们需要钱,因为我们不会种地不会种菜,不会织布,吃什么穿什么?”雪玲看她的眼神像冰雪平时看她一样,一种陌生感,她突然说:“也许你比你想象的知道的多,也许你跟我是一样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会开心的,你那么优秀。”她觉得冰雪没理解她的话,还是那样看着她,冰雪笑了起来说:“别那样看我,我比不上你的,永远都比不上。”听到这里雪玲表现出很否定的姿态:“我们都是一样的,从不会变,我们总会一样的,跟成绩没关系,跟所有的一切都没关系,但……”她笑了,不想再像个玩弄文字意思的人,论她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可是论她怎么形容都不是她想表达的,也不是妹妹可以接收到的。

冰雪也隐约感觉到了,有很多是她理解不了的,最近妙妙在她们整个年级中都出了名,她疯狂的对四班的一个男生表白,那个男生叫什么鑫,同学们都在议论她,说她穿的妖里妖气,他们说了很难听的话,女生们经常聚在一起谈论别人的样貌、穿着、行为……就像她们的母亲们那样,再也事可做,谈论别人能让她们获得某种愉悦。冰雪最后一次见妙妙是在高中部的食堂里,她带着一条粉红色的纱巾,更像是一条丝带,她笑着跟冰雪和雪玲打招呼,她一看到冰雪就说:“你真好看。”但是冰雪却觉得她好漂亮,一头乌黑的短发,精致小巧的脸泛着红润,而冰雪脸上并气色可言,只有山里孩子的红耳团,冰雪觉得姐姐也很好看,她看上去白净五官立体。她觉得每个女生都比她好看,那次谈话之后妙妙就辍学跟人跑了,好像是他的表哥带她走的,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冰雪都没再见到她,也没听到关于她的传言。这些人总是释放着一些信息,不呆在他们被划定的区域里就是犯,至少不会被看好。

不久后大哥去了城里上高中,二哥也考到了城里最好的高中,他们又迎来一次大变动,家里人决定将冰雪他们都转到城里去上学。与此同时四叔也决定迁移到新疆去,迁移这件事冰雪早就听说过但从没放在心上,她并不懂迁移是什么,只是一直在听家里人说,直到弟弟妹妹们整天嚷着说他们都要搬走她才意识到,迁移就是他们全部退出他们的生活。他们走在那些每天都会去的街上,明明是在经历却总觉得像是回忆,那些房屋如笨重的盒子敞开着,并列在一起,破裂的水泥到处都是碎渣和不平的坑,泛着黑色油垢的下水道依然让人觉得恶心,他们常去的那家擀面皮店门口昏暗潮湿,里面坐着三两个晃动的人,他们的脑袋像小鸟的脑袋隐秘在树枝下的巢里动来动去。平时集市上挤满了人,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就有些萧条,王露露带着自己斜着一只眼睛的弟弟在一个菜摊子前看向冰雪,她只好过去打招呼,她弟弟的眼睛看上去很怪异冰雪没敢细看,就像是破碎的玻璃珠很恐怖,她宁愿是她看了。

她们随便聊了几句,谈话间知道了她最近在准备结婚的事,她看上去有些羡慕冰雪还能继续读书,王露露以前在学校成绩比冰雪好,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就不读书了,她只是岁数比她大一点,她变化真的很大,每一次见她冰雪都感觉她跟上一次不一样,今天她让冰雪觉得她像个大人,十足的大人,眉目间有乡下年轻媳妇的羞涩和市侩感,就连她说话的口吻也是,她最后居然跟冰雪说:“你要好好上学,你学习那么好。”冰雪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说:“你也应该继续上。”王露露不敢看这个自己曾经欺负过的同学,只是很抱歉的笑着。有些人不原谅也原谅了。她一定渴望读书,为什么世上总有这么多事与愿违的情景,周围的人都宣称他们很爱自己的子女,为什么又不愿意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算什么爱啊,那明明是“霸凌”。

怎么说呢,虽然冰雪觉得自己好像认识王露露但感觉就像从来没见过她一样,或者只见过一面还从没说过话,那种感觉让她们都想迅速逃离,不想跟对方多说什么。于是她们就互相道别,跟王露露分开后冰雪继续往前,这破破烂烂、浮浮沉沉、乱七八糟的地方,当她再次走到集市,那些淤泥,那些泔水味,那些菜叶子,木头垃圾,沟沟壑壑就像老朋友写的一排排脏书信,过了很久,这些字迹斑驳的信才被她打开,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恍如隔世,爷爷说以前常在集市上卖菜的王爷爷就在她和雪玲见完他之后的那几天去世了,她们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看上去那么硬朗,爷爷曾感叹:“阎王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生死由命,一切看天。”冰雪从不相信命,可它又似乎就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人们口中的“命”是上天在掌控,但冰雪看到的“命”却是人对人的胁迫、要求、期望甚至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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