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骆煦泽醒来,女子所著的新话本也落下尾声。
“饿了吗?云庭见你来了在厨房忙活呢。这小子前几日着迷漠阳那边送来的话本,每顿给我做些清汤寡水的面条,今日我可是沾了你的福气难得吃顿沾荤的。”女子的一袭白衣早已染上墨色,发尾耷拉着几片枯黄的柳叶。
“雅乐,关于籍阅阁的事查清楚了吗?“骆煦泽自行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这俩日他老是梦见那日跪在地面收拾着一具具尸体的背影,论怎么唤对方都没有回应。最后熊熊大火包围着她,女子回头笑靥如花地将匕首刺进自己胸腔。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厉笙菱。
贵为宰相之女时她善良包容爱憎分明,平日最看不惯官家子弟仗势欺人那套。故而她的眼神里满含着对这世间鲜活万物的热爱。
即便跌入谷底她也未曾屈服过,为了活下去她曲意逢迎每一张丑恶嘴脸。但从未流露出梦里那般的绝望与厌倦,和他法忽视的释然。
他总觉着菱姐这次回京像是赴一场玉石俱焚的盛宴。那场屠杀其实死了八十五口人,鬼头刀没有斩断的一颗头颅便是活着的厉笙菱。
”当然,这话本就是用来换季珀手里的名册,那书斋的掌柜倒还真是会算计。“雅乐将这才子佳人的故事再次梳理了一遍。
虽她一向不喜情意绵绵的情爱。但既为交易她也不扭捏,按照对方给出的基本想法熬了几宿撰写了篇还算满意的故事。
雅乐和云庭是几年前厉笙菱在桂南暂居时遇到的一对姐弟。那日她在茶馆听完说书艺人的表演觉着话本内容极为新颖,便暗地里花了百俩银子打听这话本先生的住处。
等他们到了地方少年正忙活着用棒槌碾米,少女则盘坐于地低头在麻纸上着墨挥意。
“你们可愿随我进京?”这是厉笙菱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女子抬头看着她随即点点头,第二日便带着所有古籍和话本跟着他们离开了桂南。
关于他们的过去厉笙菱从未过问。到梨院没几日,便让他们赁居于京随街口开了间书铺,取名“皆迎书铺”。
这书铺既不收费也不卖书,打的就是一个“万事自便”。来往过客可随意进来喝盏茶水翻翻书,孩童也可进来找找喜欢的寓言,如若碰上不识字的还可找掌柜的请教一番。
厉笙菱倒不在乎赔本与否,每月准时遣人送来银俩和地方的一些古籍名著。
云庭曾问过阿姐为何会如此信任这素不相识的女子?
雅乐说她是第一个见话本出自女子之手时眼里写着的不是鄙夷,而是欣赏与赞叹。
在这女子出生便注定要相夫教子的世间,仿佛所有的豪言壮志都被署上了男子的名。女可进学堂但不能考学,可识字但不能以墨为志,可心存广袤天地但躯壳必束缚于夫家。
“阿姐,煦泽哥,该吃饭了。”云庭正值弱冠之年。家道中落后长辈相继过世,姐弟二人靠着薄弱的家产过活。许是饿过一段时间,故来京安顿之后便由其负责三餐。
雅乐看自家阿弟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对方那张脸,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在禁书上看到的龙阳之好。“云庭,我知你对煦泽哥的心思。但这情爱之事不可强求,你会遇到合适姻缘的。”
这老气横秋的劝慰使得云庭还犯了会迷糊,随即晓明其意立刻反驳道,”阿姐,你写话本写魔怔了。我对煦泽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日的菜肴可是我自己研制,所以我想看看煦泽哥的真实反应。哪像你,吃什么东西都是一副猪八戒吃人参果,浑然不知滋味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