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李红兵眼神发狠,阴沉地说:“你找人去革委会和知青办,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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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高雪梅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瞧见继女的两个荷包眼,什么心思都没了。
叶容蓁坐在轮椅上,泪眼汪汪:“高阿姨不愿意买就算了,我也不缺这两双鞋子,如果可以,我宁愿穿千层底,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有制作者的感情。阿爸,你送我离开……”
高雪梅:你什么时候穿过千层底?
只是叶向东听着这话觉得偎贴,自家姑娘没有忘了根,“走什么走,你高阿姨要上班,没时间给你做千层底,这次听你的,不过咱们工人阶级按需购买,一样一双就成。”
高雪梅看着只说话不出钱的丈夫和他提着的收音机,再瞧瞧继女腕间的梅花表。
她坐的轮椅后面还挂着羊毛线、哔叽面料、卡其、华达呢、平棉布、斜纹棉布、棉花、搪瓷盆、大红铁皮暖水壶、藤条暖水壶、友谊雪花膏、雅霜、牙刷、牙膏、毛巾、香皂……
高雪梅脑袋嗡地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行,还是头晕,想想亲闺女做的事,想想丈夫刚才买的家具,想想容蓁背后的钱财……
她挤出一丝笑意:“我刚才的意思是,鞋子不像布料能放,准备穿的时候再买比较好,不过你阿爸说的对,这次咱们听你的。”
“我听你们的,只要一双,”叶容蓁不管便宜父亲有什么打算,先把东西拿到手。
她收回眼泪,露出腼腆的笑容,小嘴叭叭说出一串:“我要一双回力、一双飞跃、一双皮鞋、一双凉鞋、一双雨鞋……”
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从最开始的嫌弃,到惊讶,再到平静,最后乐呵呵地说了总价,接过钱票,写了单子,挂到铁丝上“唰”地一下划走。
叶容蓁满眼赞叹,在这个工业化程度低、还未进入数据化大生产的时代,人们将这类小工具用到了极致。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高雪梅在继女身上花掉一年多的存款,内心的悔恨堪比西湖的水。
既恨女儿蠢,坏事不会做到底,好事根本不去沾,又恨前面那位太大方,从不沾丈夫工资。
有这样的先例,婚后自己再怎么暗示,一个月也只能从丈夫那儿拿到些家用。
偶尔收到个礼物,怎么比得上真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