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于家门口跟关家伯父伯母告别,梅蓝夫妻俩一气儿将他们送到了车站,又看着车开走。
这一刻,麻苏月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被亲人相送的感觉。
年关的火车,将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亲密间的关系演绎到了极致,三人座上坐了五个人,麻苏月在最里头,成了朵被压扁的干茉莉。
“原来,春运从现在就开始有了啊,”她在心里感慨,又开起玩笑:“带水杯了吗?”
“想喝水?”
“泡茶,我现在是一朵被挤扁的干茉莉,把我扔进去就是一杯茉莉花茶,喝不喝?”
关豫:我能回答吗?只能在心里笑。
然后,轻咳两声也跟她玩笑:“今天借你的光,原来不管是上学还是当兵,从来没有人送过我。”
“那为表感谢,到了济市陪我去几个地方?”
“好。”
“不问问是什么地方?”
“黄河,”关豫聪明,一猜就中,又问:“还有哪里?”
还有哪里?自然还有东省大学,曾经的母校。
便是没有故人在,她也还是想要走一走看两眼。
时间来到了六一年春,距麻苏月还魂来此已经满一年了,再从帐篷里钻出来迎上满月时,她发现艰苦的岁月里,光阴照样如流水。
这里是东省中南部的山区丘陵,队伍在这里承担的是几座中小型桥梁,工程不算大,但因为是在山区,难度却不小。
依旧是邓队和程营带队担纲,关豫是交接了跨河大桥的工作后才赶上来的,落后了大部队一个多月,赶上来就全力承担起了桥梁设计及营建的技术工作。
也就是说关营长还是关营长,但是是一个只带工程技术兵的工程师关营长。
他可以独当一面了,往桥梁设计师的目标上又迈进了一步。
麻苏月都替他激动,二十七岁的工程师,后世,这个年龄的,多少还跟着导师打下手呢,他就独自带起了一个团队。
果然,英雄都是时代的产物。
仰面看向四周,山石滚滚而来,仿佛自远古,林木密匝,却半数都被揭掉了树皮,于冷幽的月光下泛着瘆人的白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