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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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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糖葫芦的大汉窜进了孟家东巷子,他头上的棉帽子遮住他粗大的眉眼,上身一件破棉袄,看不清颜色,破破烂烂;下身一条大裆棉裤,膝盖上摞着几个补丁。

“卖糖葫芦啦……刚出锅的冰糖葫芦香甜脆口……”声声绵绵入耳。

脸上淌着鼻涕的小孩子从墙角旮旯里窜出来,围拢到卖糖葫芦大汉身边,一双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草靶子上亮闪闪的糖葫芦,一根手指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着。

大汉把草靶子杵在孟家门口榆树下面的雪堆里,他的大眼睛扫视过不远处的巷子头,一个小女孩从后山墙里探出半拉身子,她的小眼睛紧张地瞄着孟家的木门,小表情怯弱又拘束;她的脚上踩着木屐,身上穿着青色印花日本长袍,这是一个日本女孩。

孟家的木门动了几下,不窄不宽的门缝间伸出一只细皮嫩肉的手,手掌心里端放着两枚铜板。

一个女子细腻委婉的声音飘出了门缝:“卖糖葫芦的,给俺来两支。”

“好,您别着急,俺马上给您送过去,您是俺的老主顾了,这两只糖葫芦的山楂果是俺精心挑选的,多滚了一遍冰糖稀,小少爷吃了定会胃口大开。太太,今天天气不,小少爷没出来晒晒太阳吗?街上风大,都说春捂秋冻,他出来多穿点衣服……俺从河道口绕过来的,湾头河的冰还是那么厚,路上的雪化了,麦田的小麦露出了头。”大汉说着从草靶子上拔下两根糖葫芦,走近孟家木门,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包住竹签子头,把两支糖葫芦顺着门缝续了进去,随手接过女子递出来的两枚铜板,在大手里掂了掂揣进了怀里,走回榆树旁,从雪堆里抽出草靶子,低头瞅瞅身边聚拢的、可怜巴巴的孩子,从草靶子上摘下糖葫芦,逐一递到他们的手里。

孩子们用冻红的小手捧着糖葫芦,开心地笑着离去,身后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脚印,留下一串串“咯咯咯”的笑声,大汉也笑了,他从草靶子上摘下最后一支糖葫芦,走到巷子口,递给日本女孩。

日本女孩满眼疑惑,她一会儿看看大汉,一会儿看看糖葫芦,她不相信眼前的中国男人要送给她一支糖葫芦,她不敢伸手去接。

“给,拿着,这是送给你的。”大汉把糖葫芦塞进女孩的手掌心里。

女孩深深弓腰,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谢谢您。”

大汉扛着空空的草靶子窜出了巷子,他的大眼睛越过胳膊肘下面,看向孟家的南门,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长袍衣摆迈上了门口台阶。

大汉的目光掠过袁家铺子,窗口内站着一个操着手的女子,她的眼睛盯着一个方向,顺着她的眼神往前看,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青年。

青年人面容轮廓精致,文质彬彬,左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右手里抓着一本书,这不是孟家大少爷孟树吗?大汉向前一步,想与孟树打个招呼,他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他想起了袁家铺子里的那双眼睛,那个女子也许正瞧着他们呢,他把头上破帽子往下扯了扯,挨着孟数的身旁不紧不慢走过。

孟家人出出进进一般走南门,南门是整个院子的正门,踏进大门是一个影壁墙,墙上雕刻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松树,树下有三只翩翩起舞的仙鹤,洁白如云般的羽毛丰盈蓬松,雪白的头上顶着鲜红的肉冠,风度优雅。前面一只翘着一条细长腿,悠闲潇洒,颇有些仙风道骨,它身后一只张着嘴,露着红色的舌头,勾着唇角鸣九天。两只仙鹤旁边还有一只小的,一双小眼睛如翡翠晶凝剔透,盯视着地上的茶花,三只仙鹤活灵活现,正如:粉壁图仙鹤,昂藏真气多。

绕过影壁墙,是一个院井,院井中间有一个莲花缸,缸里水已经结冰,冰色潋滟。影壁墙和院井北面是三间堂屋,每间屋子都有窗户和门,眼下是初春季节,寒气逼人,窗户和门都关着。

东西两间是卧室,卧室有单独的门和窗户,东面房间本来是孟家老太太的卧室,孟数从青岛回来后,老太太把她的房间腾出来让给了她的大孙儿居住,她搬去了后院,她说她喜欢安静。

孟数白天很少在家,有时候晚上也不回家,他在永乐街上帮他爹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前院一圈长廊通着后院,连着东厢房和西厢房,西厢房里住着侍奉大太太的下人余妈,她与大太太住的卧室只有一堵墙一扇门的距离,如果大太太在堂屋吆喝人,她碾着一双大脚急匆匆赶过去,恭候大太太差遣。余妈睡觉一般不会脱衣服,大太太身体不好,她不敢掉以轻心。

余妈是住在耳房余福的婆姨,两口子是山东寿光人,是孟家的远房亲戚,民国时期闯关东去了东北,在东北做生意,1931年日寇侵占了东北三省,东北全境沦陷,鬼子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恶不作,老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余家两个血气方刚的儿子参加了抗联,一去多年杳音信。六年前余福带着婆姨爬山涉水回到了威县,投靠了孟家。

当时孟家老太爷还活着,孟老太爷很喜欢高大威猛的余福,把他留在孟家看护门院。孟老太爷死了后,他们两口子依然留在孟家,余福除了看护门院,扫扫院井,抽空帮火房的黄忠师傅摘摘菜,洗洗碗,再没其他营生,有吃有喝,风不着雨不着的日子过得挺好,可是,每每想起在东北的买卖和房子,余福心里很是难过,那是他们夫妻二十几年的心血;想到两个儿子不知生死,余妈常常以泪洗面。

风刮过了院墙,扔下几层雪,在院井里飘飘洒洒;石基路旁边的苹果树抛下几根枯枝,蜷缩在墙角颤栗低吟。

半空漾起婉转低沉的霏霏之音,如山涧泉水涓涓流淌,音波缭绕,光影飘渺,一会儿泫音高嘈嘈如疾风暴雨,一会儿泫音切切如春雨潜入夜。随着音律仿佛看到一位温情脉脉的女子垂眸低头,俏丽的模样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菊,抚琴独坐,纤手一拨,珍珠玉珠落玉盘,一曲琵琶语,两眼泪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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