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治三年,雨覆京城,笼烟四起。
春闱刚刚结束,前日放了榜,风雨携着沉闷气息袭来。雨落在茅檐上,竟如击鼎鸣鼓,让人胆颤,似有倾瓦之势。
昏迷了三日,姜隅儿才勉强睁开眼,一股火烧之感瞬间窜上额头。
姜隅儿是雕版印刷的传人,靠着自行研制的“感光雕版印刷仪”,获得了国家级“非遗创新科技奖”。偏偏在去领奖的路上出了车祸,临危之际,她捂紧了仪器,一闭眼穿越到了古代的同名少女身上。
原主似是个病秧子,这几日重病高烧,导致姜隅儿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混杂的记忆在脑海里乱转,硬是理不清。
雨声渐大,更闹人的却是门外的叫骂声。
“姜行止,当初把两个儿子送来你这儿,想着跟着你,我儿能高中。谁曾想你解元之身,也会去舞弊!把大伙儿教的学费退来,还有误人子弟的补偿金也一并补上!”
接着,是一阵起哄,甚至混着些不堪入耳的脏词,盖过了雨声。
一个微弱的女声响起:“诸位乡亲,我夫君办这私塾,也是出于道义,当时应的可是诸位的请求。夫君从未敛财,即便家里有条件的,也只收了些碎钱。如今女儿病重,私塾已入不敷出。我们一时拿不出......”
极其清冷的男声打断了女子,男子压着气阻道:“晚娘,不要说了。我没有做那种事情...我们不能...不能认...”
姜隅儿似被猛得一击,顷刻间,原主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整理归位。
屋外乞求的女子是原主的娘亲崔晚,而出言制止的则是父亲姜行止。
姜行止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寒门举子,有望拿下会试头筹。可几次春闱,皆有人从中作梗,导致他不断落榜。为了维持生计,便在这京郊办了私塾,教导子弟,一边赚些小费,一边备考。今年春闱,姜行止连破两场选拔,却在第三场卷入科举大案,不仅落了榜,还因舞弊罪,永除科举资格。污名在身,一蹶不振。
原主天生病种,心思又过重,因父亲冤案郁结于心,重病发烧,几乎要命。
既来之,则安之。
姜隅儿思忖着,既然靠着原主的身子获得新生,便替她解决家里的困局,自己也好安心度日。
姜隅儿强撑着身子坐起,烧了几日,身体有些发软。她伸手拿起一件素色披风,环在肩上,下了床,便扶着墙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房门微敞,凛风扑面。
“爹,娘。”
声音略有些沙哑,姜隅儿向院内望去,雨中伞下,站着一位薄衣女子和一位满是清傲的男子。
众人的视线朝她望来,脸上怨气不减。领头的那人上下打量着她,似是在琢磨什么,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崔晚听见女儿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先是一脸震惊,接着快步上前,将手搭在她的额头,眼中闪过一道光。
“隅儿,你能下床了.....你.......”
不知何时,姜隅儿的眼角竟渗出了泪,看着雨中的爹娘满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