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为鼓励通商。东原的商品流通经过不同的州府,均需过各州府的关卡。为了商品不被扣押,商人们逢关卡便需打点。这样不仅滋生了不廉的风气,也增加了商品贸易成本,延长了商品流转时间。景王颁令,今后商品流转,只需运出的州府核验后发布通行公文,待目的地州府验收即可。中途经过州府见文书即应放行。此政无遗也是景王初掌皇权,给沈家献上的一份大礼。
其三为兴修水利。岑沐风将修筑清江大堤的二十万两白银悉数追回,有莫家长辈还想截流此笔银两为莫家军所用。景王将此笔银两拨回了工部并加拨了十万两白银,命工部侍郎韩守江亲自督工修建清江大坝。韩侍郎为人清廉,尤擅长水利建设,是此任务的不二人选。大坝修好后,中下游鱼米之乡的洪涝灾害当大大减少,利国利民。
此三政令一出,举国称赞。不消说,这三项新政便是景王生辰那日岑沐风献的五策中的三策。还有两策分别是鼓励航海。现天下虽三分,但大海的东边,荒漠的西边,冰原的北边,大洋的南边是否还有别的国家尚且不知。鼓励航海,提升造船舰之术不仅可以增强防御海贼的能力,也可以发掘更多资源,开发更多通商渠道。还有一策便是任人唯贤。岑沐风建议取消官员升迁的举荐制,改为功绩考核升迁制。景王对后面这两项策略均选择性失聪。原因在于鼓励航海便是增加海防总督叶修年的势力,而叶家与徐家是姻亲,又曾与郑贵妃家有过结。至于取消举荐制改为考核制,若是如此,莫家的子弟一个都别想着升迁。这个改革将动到太多贵族子弟的利益。景王当然不予理睬。
即便如此,岑沐风因献计三策,再次在东原朝野名噪一时,果然没有辱没雍璘侯府辅国之才的名声。景王得此辅臣也甚为满意,琢磨着将岑沐风调到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不过转念想想,在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御缇司培植一个亲信可能更为有用。
三项新政以成帝的名义颁布,诏令由岑沐风持笔起草。诏令颁行后,各地的问题纷至沓来。景王干脆封了岑沐风为督察御史,还派了三五个官员供他差遣,专门督促新政的执行并就各地的问题答疑解惑。譬如楚州巡抚上奏书请示,楚州六成面积均是湖泊,百姓以渔业为生。渔民春季投放鱼苗时是否可以享受开荒借款免息的待遇。岑大人代拟答复,官府投入鼓励农耕的银两有限,若随意扩大使用范围,恐新政难以持久便资金耗竭。且鼓励开荒系为了屯粮,而鱼类并不易于存储,故应严格按照诏令要求限定新政施行范围。但各地可根据地方特殊情况,在法令允许的范围内,探索鼓励农耕牧渔的方法。
豫州巡抚上奏书请示,豫州地处东原中心地带,是商贸通衢的重镇。若是商品未至通行公文所载的目的地便在豫州出手了,当如何处理?岑大人代拟答复,商品变更运输目的地,需在准备出手地修改通行公文中的目的地,并接受该地核验。否则相当于逃避了目的地的核验监管,一旦查出即应受罚。
韩守江大人也上了奏书请示,修筑清江大坝需淹没附近十余个村庄,请求朝廷迁出并安顿村民。岑大人向景王奏明情况,将该份奏书转批户部,令户部限期内摸清十余个村庄的情况,按其村民所长就近安排在相应州府。沈慕瑶听说其中有个村子的村民擅长种茶,便准备在南穆府开辟个种茶场,接收全村村民以安置。
岑沐风便如此不务正业地做了一阵子督察御史,待新政落实的大方向理顺了些,岑沐风赶紧抽身回了御缇司,把督察新政落实的职责还予了户部和工部。不然还不知要身陷这鸡毛蒜皮之中到几时。
新政一出,在全东原各州府掀起了一股出新策的热潮。一些有抱负的官员纷纷效仿新政,在法令允许的范畴内,大举革新之措惠民利民。一些习惯了吃拿卡要的官吏在各地加大对新政施行的监察力度之后,也暂时收敛了不少。新政还刺激得各处商贸繁荣起来,沈慕瑶的事也多了不少。她趁机安排越州、闽州一带的商行开辟新的商道,令沿海的货物能更快捷地运至内地不至于腐坏。
岑大人每日散了值,只要未过亥时三刻便会去公主府探望沈慕瑶。沈慕瑶虽是天之娇女,可小时候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被送入宫中,内心深处总害怕被人忽视遗弃。岑沐风不管多忙,都雷打不动地去公主府探望,便是给足了公主安全感。
这一日岑沐风推了督察御史的差事早早便到了公主府,沈慕瑶还在案前查看闽州商行开辟商道的情况。沈慕瑶看到岑沐风还没到晚膳时间便来了公主府,十分开心,她放下书信道:“大人今日不忙新政了么?”
“不忙了。想着拿着四品官员的俸禄却要操着一品大员的心,十分不值当。莫如早点回来陪……”岑沐风此时特别想说娇妻,不过他只是朝沈慕瑶弯了弯嘴角,邪邪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陪什么?”沈慕瑶知道岑沐风想说什么,调皮地追问道。
岑沐风走到沈慕瑶身后,温柔地抱住了她,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尖道:“陪一个我日日想,夜夜念,不知何时才能成为我娘子的人。”
沈慕瑶已经被哄得笑靥如花,眉眼之间都荡漾着情意。她转过身问道:“大人为景王筹谋可还舒心?”
岑沐风坐到一把黑漆描金靠背椅上,把沈慕瑶抱进怀中,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与沈慕瑶十指相扣。岑沐风答道:“目前还好,只是这欣欣向荣之象不知能持续多久。”
“大人为何要选了景王送这三叉戟?”
“景王与淯王,此消彼长。若不相助景王,叫淯王成事,我们可还能安稳度日?不背家国大义之下,人还是难免为自己筹谋。”
“大人莫忘了。还有梁王。”
“梁王驻守中南,丝毫没有相争之意。如今只能依靠景王压制淯王,但愿这局面尚能维持到我们成婚之时。”
“大人,投诚与娶妻一般,也需寻了志同道合之人。若是道不同,为其谋只会委屈了自己。瑶儿不希望大人因为我们的事去做违心之事。但凡有不趁意之处,大人便退出这局吧。”沈慕瑶想着岑沐风尚有寒毒在身,还是未告知她对于太子中毒的疑虑。现在无凭无据,不想把岑沐风卷进来。
“淯王筹谋深沉,景王不是他的对手。淯王如此执着之人,若是荣登大宝,可能放我们比翼双飞?”
“大不了,便弃了这一世浮华,远走高飞,他秦墨惜能奈我何!”
岑沐风低了头,看向沈慕瑶的双眸很是郑重地问道:“为了我们,你可愿意放弃这一切?”
沈慕瑶笑着摇了摇头。
岑沐风得着这答案也并没有很意外,毕竟如此繁华,世上有几个人能舍弃!
沈慕瑶捕捉到了岑沐风小小的失意。她用手指点了点岑沐风的鼻尖,笑道:“不对,傻瓜,你才是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