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清无奈地抚了抚额,心神过惊,颇有些虚弱地开口道:
“那敢问祝姑娘,上辈子祝某可是哪里对不住你?”
不然怎会上赶着跑他家里来,活像是重生来讨债的!
祝昭昭漆黑的眼睫颤了颤,眉眼瞬间垂了下去,心道没有。
她自觉自己辜负了他,朝堂歪解了他,陛下轻贱了他,史书辱蔑了他。
她甚至觉得天下的百姓也难说“对得住”一词。
唯独祝长清没有对不住任何人。
“祝姑娘。”祝长清轻声唤道。
祝昭昭蓦地抬起眼。
一只手轻轻靠近她的脸侧,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极其自然地将一缕滑落肩头的发丝重新别至她的耳后。
“可是我说错话了?如何就丧着脸了?”
他的语气颇有些无奈,神色间却是叫人心安的温柔。
祝昭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
“我上辈子……认识一个人,他也做得一手好菜。”祝昭昭说的颇有些艰难,语气很缓,像是剖心剜腑般地对他说这些话。
“此人品格端方,心系家国,家世显赫,称得上一句天纵奇才。早些年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官至首辅,本该安安稳稳地捞个万人敬仰的好名声流芳百世,颐养天年。”
“只是他心有一愿,意欲叫这朝堂上下改天换地,叫那百姓生死有依。”
她低下头,神色似喜似悲,眼底掺了几分嘲弄:“可惜终究是君心难测,党羽相倾,权势迷人眼,无人愿退却,最后落得了个……鸟尽弓藏、身败名裂的下场。”
“你觉得,”祝昭昭直直地望向祝长清的眼底,眼中的情绪似深流汹涌,复杂难辨。
“他这样,值得吗?”
祝长清一时没出声,他垂下眼默了许久,随即轻笑一声,眼尾一挑,蓦地往椅子背上一靠。
“不值。”
他修长白皙的指节轻轻敲着那红木桌子,那副天生的好相貌在朝光下显得分外鲜活。祝长清薄薄的眼尾翘了翘,似乎真的在同祝昭昭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理想这种东西,放心里想想便好了,能实现便实现,做不了便算了,何苦非得搭上人这一辈子呢?”
祝昭昭乍一听这回答,一时愣怔。
“怎么?”祝长清看她:“姑娘喜欢名士抱节而死的戏码?”
祝昭昭险些脱口而出——
如若我说不喜欢,你便能不这般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