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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郡主醒的时候天色蒙蒙亮,她睡得不算很舒服,但也不算难受,斗篷盖在身上,后脑勺枕着一个说软不软说硬也不硬的东西。
九郡主拉下斗篷。
少年垂睫瞧她,指尖缠着一圈冷冽的银白色。
九郡主揉揉眼:“你手上什么东西?”
少年见她疑惑便将手伸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她直面他手上那玩意,看清之后瞬间抱着斗篷连滚带爬离他三尺远,头发上的铃铛叮铃当啷乱响,像极了她此时高低起伏的心情。
九郡主满脸惊恐,压着嗓子,口不择言:“冬天哪来的蛇?你是不是昨天大半夜趁我睡着跑去挖蛇洞了?你晚上好好的不睡觉挖什么蛇洞!”
被胡乱指摘了一通的少年无语片刻,指指自己的腿,面无表情直视着她,冷呵了声:“我给你当了一晚上的枕头,如何去挖蛇洞?”
“……”
是、是这样吗?
九郡主看看他那双伸直的腿,少年屈膝的同时表情有点微妙,不悦地甩开手指上恋恋不舍的小银蛇,握拳捶了捶双腿,瞥向九郡主的目光比清晨的风还要冷。
好像错怪他了。
九郡主打着颤反思自己的愚蠢,紧紧抱着斗篷,心虚地、一步三顿地蹭了回去,挨在他身边,讨好地拽拽他肩侧散落的黑发。
“对不起……”她眼巴巴望着他,诚恳反省,“是我误会你了,是我不识好歹,把你白白当枕头睡了一晚上,方才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凶了你,对不起,你腿还麻吗?要不我给你揉揉?”
不等少年反对,九郡主将斗篷盖他身上,伸手就要去揉他小腿。
斗篷往下倾斜,盖住少年外衣的玄青长摆。
指尖距离他的腿不过分寸,少年倏地攥住她手腕,手心压着她腕上的银色手链,虚眸看她。
她是真的害怕蛇,小时候被蛇咬过险些就没醒过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他已经把那条小小的银环蛇丢了出去,但她的身体至今还在控制不住地细微发抖。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目光幽深地看着被他攥进手中的那只纤细的手腕,她害怕得在发颤,不同于被大鹅追着跑了三条街的玩闹似的害怕,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九郡主没注意他的眼神,眨巴眨巴眼,食指弯了弯,试探性勾住他一角褶皱的衣料。
少年将她手指头摁了下去。
九郡主失落地垂下脑袋,像极了她那只被压下去的蠢蠢欲动的手指头。
少年拽了拽她手腕,引得她不由抬头。
在她困惑且沮丧的目光中,他轻轻抿了下唇角,低声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