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骤闻起哄声大方一笑,眼睛紧紧跟着一弯,眼周浅淡隐蔽的红晕随着他这声笑似乎化开了。看向四周的视线中更多了几分温柔多情的味道。
刘副将被他周身都散发着的纨绔气息撞了一下心坎,“嗳,”他提高了些声音,“将军!”
韩将宗回过神,门边站着店内一个添水小奴,满脸的笑,轻声说道:“二位客官,今日骆公子请客,茶水吃食一律免了,您二位慢慢欣赏接下来的琵琶奏。”
他要走,韩将军叫住他,下巴往对面一抬,“就是他?”
小奴望了一眼,笑的见脸不见眼,“正是他。”
“这么多钱,就为了跟那舞女睡一觉,奢侈了点吧?”刘副将叹了口气,酸里酸气地说:“还真是有千金一掷的这种人啊。”
“是也不是,”那小奴听完笑了笑,似乎觉得习以为常,下一刻就说:“骆公子有些不同寻常,喜好‘男风’,这点钱,算是纯打赏舞女儿的。”
刘副将惊讶地张了张嘴,韩将宗却根本不怎么信这种坊间传闻,随意笑道:“你一个添水奴,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奴一口白牙尽数咧了出来,笑的更加高兴了,“因为这骆公子呀,正是咱们店大东家的长子。二位客官是新来的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啦。”
韩将宗:“……”
得,在人家的地盘酸主人,让人听了个正着。
然而这小奴没有多说什么,见怪不怪的朝着他们一弯腰,提着长把子水壶往下一间去了。
刘副将消化完了,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心思仍旧在钱上:“他扔了钱,回头又装回了自己的腰包,别人扔的钱,也装进了他的腰包,这也太会做生意了。”
韩将宗晏晏一笑,余光中那人已经放下纱帘,只能扫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虚晃人影,倚在青纱帐里侧。
“唉,”刘副将叹了口气,片刻后又更重叹了一声,“唉。”
“怎么?”韩将宗问。
刘副将给他倒满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了,“朝中吵作一团,军饷久不到位,再乍然一看这场面,心里不是滋味,属下……有点伤感。”
说着朝他一举杯。
韩将宗想了想,确实好伤感,于是沉默不语地端起酒杯来,同他一起干了。
庆城的酒不似北方的烧刀子,有着中原酒独特的绵柔,喝一口缠绵在舌尖久久不肯走。
非要比拟,女人比它诱人,它比女人够劲儿。
主副将二人平日过的紧巴巴,今日有人请客,酒水全免不喝白不喝,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倒成了最后一批散场的人。
子时街道不算安静,沉迷在两旁红灯酒绿中的人仍旧很多。
‘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实在不假。
韩将宗看着热闹的人群,醉醺醺流连不去的官家子弟,甚至回想到刚刚一掷千金的‘骆公子’,深觉奢侈、糜乱,心中思绪难得杂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