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的一声,马车的车门又重新被格里鞑关上了。
许梓棠背靠着一棵树,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阵俘虏的惨嚎后,她的身体又不自觉往后缩了几寸,脑海中又一次想起不久前自己将狼牙棒冲着那名男子砸下的情形。
与此同时,脑中如同魔音一般,回响起一句话,正是车厢里那人先前对自己的劝慰:
“姑娘,最好还是动手。”
她身子打了个颤,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将双手伸到自己的眼前——
直到此时,她才切实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杀人了。
就算是万不得已,就算那人毫不无辜,但这依旧无法掩盖她亲手结束他人性命的事实。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终于是后知后觉生出了一种恐慌感——似乎是自己冥冥中已经见识到了命运的岔路口,且在那做出了选择,再也无法回头。
土匪帮此时所处的山,叫做大荒山。
大荒山靠着西淮,夹在中原和西域之间。整片山脉顾名思义,基本称得上是荒无人烟,除开偶尔晃荡的几位山贼野寇和途径的商队,就只剩下了横行的土匪帮。
大荒山中人烟稀少,接下来的几日,他们的行进途中也没再遇见其他麻烦。土匪帮一切照旧,唯一不同的是,自那日发现铁链松动以后,格里鞑再没有让任何人给车厢内之人送水和食物,而是亲自动手,每日定时定点,不厌其烦地拿着水和食物钻进车厢。
待囚犯进食过后,他还会继续在一边停留片刻,要和车厢内那人交谈。
许梓棠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原本封在角落的某种情绪便越发扩大。她开始越发好奇那车厢内之人的身份。一半原因来自格里鞑对那人表面模糊的态度——因为格里鞑讨厌他,但却又需要他,土匪帮囚住了他,可又偏偏不杀他。
另一半原因,则是出自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毕竟车厢内那人在几日前救了她,可与此同时,也是害她亲手杀人的因素之一,这使得许梓棠不知不觉中就对那人有了种说不上来的情感,既感激又记恨,既同情又不信任……
“我劝你还是识相。”格里鞑说道。
他此时正对着车厢的门而坐,硕大的身躯微微弓起,双手交叉,像是一个极少使用大脑的人少见地遇到了需要转动脑筋的时刻。
在他的面前,马车车厢内黑洞洞的,像是一块浓到化不开的沉默。
“再过一段时日,我们便会抵达秘寨。”格里鞑又说道。
然而,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格里鞑继续气急败坏道:“你最好趁早做出选择,以道义之名起誓,效忠土匪帮,那般便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