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似乎是个忘事的主儿,一朝转醒,出门又是挂了满脸和和气气的笑容。
碧穗先踩着碎步子到了跟前,“还是豆沙姐姐勤快,起得这样早,弄春姐姐还在桌前摆弄那些个细碎的花样呢。”
豆沙嬉笑着摸摸碧穗的耳朵,“你自己便是个小懒鬼头,倒还知道说旁人。弄春未必起得晚,只是要帮你这丫头收拾,难免耽误了。”
“哼。”碧穗双手环抱,别过头去,耳后环佩相击,声色清脆。
“你这……”豆沙伸手捏了捏她圆润的面颊,笑道。
是时弄春翩翩而来,斜怀几枝零星开放的桃花,一身檀红连襟,裙裾边也滚着或浓或淡的朱砂红。
难得将唇色描摹成娇艳的丹朱色,稍显寡淡的一张脸顿然添上几分媚调。
她自己仿佛也知道,特在额前描上一朵淡绯色的桃花,清风拂过,裙摆纷飞,宛若行于浮云之上。
“豆沙也在,真是好了。前时才择了花,多出几支,便留给我们姐妹。”尚余几步远,她便开口道,柔和的语调总仿佛随风飘飞,却清明入耳。
走得近了,碧穗几步上前,抽出一支左右端详。豆沙见弄春伸手整饰裙边,也忙走去,接过花枝。
弄春扯扯衣角,抬手想取回花束,见豆沙轻轻摇头,也不再坚持,用手指轻疏碧穗脑后披下的碎发,嗔道:“你这丫头,一大早地闹腾起来,唤我为你束发,好容易装点得精细,才这时候便全折腾散了。”
豆沙也随着她的目光去瞧碧穗歪斜的羊角辫,碧穗却摇晃着拨开弄春修长的指头,反驳道:“我单乐意这样式的,你那般精雕细琢的,我才不喜欢。”说着,随手将花掷到一旁。
弄春俯身捡起花枝,低声道:“既这样,便最好了,”她瞧了瞧这娇艳的瓣朵,反身递给豆沙,轻叹了口气,音量稍大些道:“这些个的,原在你自己个儿的好恶,凭旁人说些什么,也是无用。”
豆沙偏垂着头,手指搓磨着棕褐色的花枝,不曾道出只言片语。
碧穗早就听不见这话,她早早跑到一边,自垫着脚,去够树上碧翠的叶子。
弄春回身向豆沙道:“你且去花房取个瓷瓶,好生把这花安置了。”
豆沙微微颔首,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且说李顺儿将至豆沙房前,在院里,遭桂枝拦了下来,直道:“李哥儿,怎的亲自来了?”
“哪还有旁的,我不过是当差的,自然是从小王爷的令。”
“正是了,李哥这样位置,平时都说是羡慕,其实谁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