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确是阴阳怪气没错,但可能是因为语气听起来有点太柔和了,于是就变成了对于自己手艺如何的询问。
甚尔赶紧把一大块果肉塞进了嘴里,飞快地嚼了几口,就急匆匆地说:“好吃啊,非常好吃。大概因为是你切的,总感觉特别好吃。你在这方面倒是挺厉害的嘛。”
“唔……”里琉感觉脸居然在发烫,“没什么啦。”
阴阳怪气居然被这么拙劣的夸奖给击败了。里琉甚至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欲盖弥彰地摸摸耳朵,想要赶紧躲进房间为好。才逃到一半,她忽然被甚尔叫住了。
“剩了一半橙子给你,快点来吃吧。”
甚尔宠溺似的说着——如果他这句话的主题不是橙子,且橙子也不是里琉自己切好的话,那么他这句话的确是挺宠溺的。但考虑到有这些影响因素存在,所以他这句话的性质就自动变成了厚脸皮。
就连里琉自己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难道不是我自己切的吗”的抱怨。不过,她还是暂停了“逃跑计划”,先去解决剩下的那一半橙子了。
“对了。”甚尔把叉子倒着捏在手里,用尾端轻轻碰了下桌子,很无聊似的,还在偷瞄着她,仿佛在纠结着什么,“你好像没有和我说起过你家人的事情,不是吗?”
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里琉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就算是甚尔向她靠近了一些,她也不为所动。
“你父母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如此直白的询问,让里琉再也不能维持自己的伪装了。她放下叉子,抽了一张纸巾,回过神时,却发现柔软的纸巾已经被揉成了粗糙的一颗球。
她把球远远地丢进垃圾桶里,发出“啪嗒”一声。
精准的远距离投篮得分,可惜里琉并不想为自己的完美投掷打分。她也不是很想回答甚尔的好奇心。
她知道他想要探寻更多,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可能不会罢休,保不齐还会一直“好心”地缠着她。
里琉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还是告诉他吧。
“他们都去世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里琉停顿了一下,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橙子,其中有一块居然是苦的,所有味蕾瞬间被苦涩的滋味占据,恶心得让她想吐。她强忍着咽了下去。
“是空难,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是比较惨的死法……然后遇到了森先生。大概就是这样。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和你多说一点吧。”
今天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其他的,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里琉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最后一块橙子塞进嘴里,嚼也不嚼,直接咽了下去,拿起果碟,又从甚尔的手中抽走叉子,径直走向厨房。
猝不及防的,她感觉到了从背后传来的温暖。甚尔轻轻地抱着她,微冷的耳朵贴在了她的脖颈间,忽如其来的凉意让她忍不住发颤。
“没事的,你并不孤独。”他的声音更近,“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人。我会陪着你的,我一定会。”
话一说出口,甚尔就后悔了。
难得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很显然他用力过猛了。
越想越觉得懊恼,他收紧了怀抱。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里琉听着也觉得假。她想要发出一声嗤笑,最好能再嘲讽他几句就更心满意足了。可她做不到。
无论是发笑还是嘲弄,这些简单的动作都骤然艰难了许多,指尖的颤栗似乎蔓延到了心口。她觉得这一定是因为甚尔把她勒得缺血了,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其他原因,她当然也不会被这种拙劣的谎言蛊惑。
可还是……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