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氏斗嘴,无趣得很。
梅顺娘却突然将身边的梅家恩往前推了把,怒道,“老三你个窝囊废,她都对娘这样没大没小了,你怎么还不教训教训她?”
梅家恩厌恶的瞟了眼这个大姐,凉凉的顶了一句,“你不窝囊,又何必推我?”
梅顺娘哑口无言,哼哼唧唧的不再说话。
张氏将车门拍的啪啪响,一边咳嗽一边大骂,“我生了你们几个白眼狼,,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现在都不把我当回事了,眼见着当娘的被人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骂了一通犹不解气,又分开来一个个骂,先指着梅家恩“我一辈子心血都为着你,哪一样事不为你好,你自个没出息,被姓杜的害了半生,又被姓郑的弄丢了官,现在连娘也不要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梅家恩沉着脸,神色恍惚,像是没听见。
张氏剜他一眼,又朝梅顺娘脸上啐一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弟当官时,你贴过来亲近,踢都踢不走,这些年没少拿好处,现在你弟落了难,你就成了乌龟王八,缩在壳里不冒头,我呸。”
梅顺娘胖脸胀红,撇了撇嘴,目中现出恨意,毫不客气的回道,“你怪我做什么,我又不当官,怎么冒头?难不成还能给老三去告御状?他自己的妻自己的妾害了一家子,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管得着么?再说,郑家人一个两个的抬进门,不都是你的主意嘛,你要不是一门心思踩杜氏,又何必引来这窝狼?现在出了事,倒怪起我来!要说银子,娘这心也忒偏了些,只看着我拿了梅家几个破烂,就忘了我拿着贾家的家产贴补梅家的事了?当年威逼利诱郑家姑娘做妾,许给郑家做摆设的银子,有几成是大伯父出的,有几成却是我从贾家拿的,到后来,银子随郑家嫁妆回来,大伯父的倒是还了,贾家的怎么一声也不吭了……”
梅顺娘向来大嗓门,说起话来又响又快,旁人连打断也难,噼里啪啦一长串,竟是将旧年隐晦的丑事都摊开了,一众人等都惊呆了。
饶是梅家恩已经听方妈妈揭露了不少恶毒真相,明白张氏对杜氏经年来的伤害,再听亲姐姐说一遍,仍大为震撼,心里刀绞着似的疼痛,凄楚冷漠的脸上显出难忍的痛色与悔色。
“砰”的一声,张氏松开手,跌坐在车厢地板,背靠着座凳,颤抖的指着梅顺娘,大约是想骂她,却长大了嘴没说出话,只引出剧烈的咳嗽和喘气,老脸霎时红、霎时青。
终究是生母,见她这般咳,梅家恩似有不忍,伸手来拍背,却被使劲打掉,梅家恩看了看被用力打得发红的手背,片刻,收回手去,漠然相对。
梅顺娘又是一撇嘴,很不情愿的说道,“娘你气成这样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情,也没冤枉谁,你可别咳了,真咳出什么毛病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反正这么多年了,那银子我也不要了……哎呀,映霜,快拍,快拍。”
梅映霜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给张氏拍抚背部顺气,为了多换几个钱,张氏一个丫头也没留,尽数卖光,眼下便只有梅映霜照料左右了。
一直没言语,沉默像是不存在的贾人林突然扯了扯妻子的衣袖,低声询问,“我……我怎么不知那银子的事……”
“告诉你做什么!”梅顺娘一瞪眼,喝住了。
贾人林轻轻叹口气,默默转身。
若胭在旁边看了场免费的热闹,索然无趣,杜氏已经死了,旧事再翻,也不能弥补什么,反而听着恶心。
自己本为送行而来,送到这一步,可以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