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慢慢将书挪开,下床,在她对面坐下,淡漠的道,“三妹妹今儿登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梅映雪盯着若胭左看右看,十分吃惊,随即笑得越发得意,“啧啧,妹妹这几天忙,没顾上问候二姐姐,怎么二姐姐瘦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见妹妹我订了门好亲事,心里妒忌?”
若胭目无表情的看着她,良久,平静的道,“三妹妹得了佳婿,姐姐也为你高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没什么可妒忌的,三妹妹这是已经绣好了嫁衣,闲着无聊,来找我说话的?”
梅映雪冷冷的哼了一声,“二姐姐说的话真是好听,不过呢,这妒忌不妒忌呢,可不是嘴上说说,心里想什么可瞒不了别人,更瞒不了自己,这府里都在为妹妹高兴,偏二姐姐一人难受,难道还不是妒忌所致?任谁也看得出来,你就是否认也无用。”
若胭站起来,“三妹妹要是来说这些话的,那就请回吧,嘴在你身上,任你说去,心也在你身上,任你想去,我困了,不奉陪。”说罢,又躺回床上去。
梅映雪气得腾的起身,恨恨的道,“怎么,不敢和我说话了?我偏要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好好说说,你难道忘了我这亲事是怎么来之不易了?要不是你出言相讥,我只怕现在已经过门成了齐太太了,你只当你能破坏我的姻缘,却不知道这是上天指定给我的,就算你破坏一次,还有第二次,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再费尽心机也枉然!”
转又冷笑起来,阴阳怪气的道,“当然了,这也得感谢母亲,要不是母亲把江家的庚帖退回去,我就只能做个江大奶奶,又怎么比得上齐太太风光富贵?哎呀,等母亲回来,我可要好好谢谢她。”
若胭突然想起半年前进府第一次和她见面,觉得这个妹妹天生丽质、灵巧善语,“我现在也成了妹妹,日后就是淘气些,也情有可原了。”说的极是娇憨可爱,即便后来越发言辞锋利,也不过是孩子模样,再看此时的梅映雪俨然一副诰命夫人的傲慢神态,哪有还有半点小姑娘的纯真,就忍不住轻轻的叹口气,究竟是成长必然的改变,还是富贵扭曲了人的本性?
“三妹妹,你的确应该好好谢谢母亲,不仅仅是因为母亲为你推掉了江家的亲事,更是因为你现在的这门亲事,也是母亲为你相中的,你只想一想闵太太和母亲的关系,就该知道为什么是闵太太来说媒。”
梅映雪脸色一变,完全不信,怒道,“你胡说!母亲根本不在家,如何为我相亲?闵太太与母亲关系好不假,可是与齐府也关系好,闵太太自己也说过,齐大人与原配就是她说媒的,必定是上次去云府赴宴,雪菊姑娘和慧姐儿喜欢我,这才让闵太太来说媒,与母亲何干?”
若胭本来还想告诉她闵太太曾去半缘庵找杜氏一起去普贤寺相看齐大人,略一思虑,又咽了回去,她不肯信便不信吧,即便知道是杜氏牵线,也未必能让她真心感谢,再者杜氏在半缘庵的事情,也不必要叫人知道太多。
“信不信随你,总之这亲事,你中意便好,母亲原本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既然如此,便够了,但愿你能好好珍惜,嫁过去真的过得幸福。”
梅映雪死死的瞪着她,然后扭头就走了。
若胭再度躺回去,将被子蒙在头上,低低的哭出来,心里空空的被掏的干净,只剩下躯壳,冷飕飕的、空荡荡的快让人发疯,使劲将被子抱紧,想把它塞进心口里填满,也许,自己真的需要一个人来聊以安慰,需要一个借口来填满这心。
母亲,回来吧,赶紧给我把亲事定下来,我需要一门亲事来温暖自己。
不过半年的时间,从坚定的绝不嫁人,到情丝蔓蔓,再到渴望婚事来麻痹自己,蓦然回首,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过一段漫长的心路。
要是可以不用嫁人,该多好!可是杜氏说,如果不出嫁,女子就只能在娘家终老,当初杜氏问若胭是否愿意由她安排亲事时,就是因为这句话,若胭才意识到自己如果不想一生住在梅府,不嫁人就无路可走。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眼却看见似哭似笑、一脸怪异的章姨娘,再细看一眼,还是哭的,而且哭得很伤心,一时怔住,这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