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眸光一紧,立刻起身,当他的目光掠过那只瓷瓶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了痛苦与眷恋,他将瓷瓶仔细地揣入怀中,随后快步出门。
形状变化莫测的烟雾从宫殿中的香炉中冉冉升起,雷敬和顾千帆双双立于殿中,一齐听着皇帝的旨意。
偌大的宫殿中,皇帝的声音都带了回响:“北使来京,以中山郡王耶律宗政为正使。当今北主无子,兄弟也都早亡,宗政虽只是皇侄,也是离帝位血缘最近之人。据说此人颇有城府。是以朕欲以雷卿暂为勾当国信所,接伴北使,顾卿辅之。此人文武双全,与顾卿应该相得。接伴之时,务必不要露了痕迹,只要不涉机密,他想去哪,便由他去哪,重要的,只是观察他的品性爱好。”
听旨时全程面色凝重的顾千帆适时躬身道:“臣定不辱官家所命。”
旨意已经下达,皇帝便命雷敬同顾千帆一齐退了下去。
步出宫殿后,雷敬看出顾千帆一脸阴沉,便问:“怎么了?瞧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回可不是某家推荐的你啊。是宫中圣人听说你救萧相立了大功,又记起你上回江南案里替她清查谶言的功绩,这才把这份大大的优差给了你。你可得心里有数。”
而顾千帆只是语气平淡地答:“下官没有不高兴,倒是因为此事可以让下官暂离纷扰而心中甚安。”
雷敬明知顾千帆有心事,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哦,小顾最近难道有什么不想见的人吗?”
顾千帆身形一顿:“没有。下官还有事在身,明日再来省中会同都知公干。”说完,他逃也似的抽身离去。
看着顾千帆离去的背影,雷敬眼中精光一闪,他一招手,一旁的小内侍走上前来。
雷敬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上报你家主人,就说幸不辱命。”
小半个时辰之后,陈廉已经将一箱箱现钱搬进了桂花巷小院,然而这两百贯对于赵盼儿她们而言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头儿手上一时没这么多现钱,他说后面的他自会安排。”陈廉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赵盼儿补充道,“你就别担心啦,头儿这些天得陪着北使,事关国家,行动当然不自由,等他一有空,肯定来瞧你!”
“好,谢谢你。”赵盼儿给陈廉递上一只手帕让他擦汗。她得知顾千帆出门公干,又是几天不能见面,心中未免有些失落,面上却丝毫不显。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廉大剌剌的一挥手,眼珠一转,“招娣呢?我给她带了个磨喝乐。”
赵盼儿看出了陈廉的小心思,抿着嘴道:“她去郑家铺子打灯油了,你上那找她吧。”
陈廉感激地朝赵盼儿笑了笑,一溜烟跑远了。
孙三娘拍着胸口道:“刚才可真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顾千帆只肯给两百贯呢。”
赵盼儿却满心满眼都写着信任:“怎么可能?他早知道我们这几个月赚来的只三百来贯,里头还有三成是引章的呢。要不是他说要开酒楼就索性弄个大点的,钱这块不用担心。我哪敢去看望月楼啊。”
孙三娘看着赵盼儿一脸幸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啧啧,瞧你那样儿,差点没在脸上写上几个字‘我官人真能耐’。可他这‘后面自有安排’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没个准信,总让人提心吊胆的。”
赵盼儿相信顾千帆心里一定是有数的,便自信地说道:“左右就是这两天吧。反正望月楼老板也在改契书呢,肯定来得及的。”
孙三娘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可别怪我总盯着钱啊,我不是不相信你家顾千帆,只是——乖乖,一千两百贯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啊!以前我还在那发梦呢,说子方以后出息了,要是拿五百贯来孝敬我,我也就死而无憾了,谁想到离开杭州还没半年,咱们就要买上千贯的酒楼了呢!”
赵盼儿闻言笑道:“那要是咱们以后的酒楼值万贯,你还不乐得成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