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来时,她断没料到皇帝会将她赐给当朝第七子,即便他是不受宠的皇子,在她眼里依然如高山明月,她满心欢喜嫁入王府,收敛性子,学着大家闺秀温婉柔顺的模样,替他洗手作羹汤,虔心照料他起居,三年如一日。
三年后,朝中战端一起,杀机四伏,他在心腹拥趸下潜回封地雍州,她果敢地留在刀光剑影里,替他为质,为他周全,她受尽冷眼,惨遭蹉跎,他们的孩子就是在那时没了的。
血呀无尽地从她身体流出,成形的男胎滑落时,她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自那之后,彻底亏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眼睛也是在那时被熬坏的,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她扒在窗口,盼哪,盼他携千军万马来救她。
两年后,他回来了,她却倒下了。
她双眼模糊,再也瞧不清他清秀冷隽的眉眼,再也触不到他眼底经岁月洗不褪的霁月风光。
她不恨他纳妃,她已无生育可能,江山却需后继有人。
她恨的是,这六年,她满腔爱慕扑在他身上,陪他渡过春花秋月,伴他淌过刀枪剑雨,却始终不曾在他眼底得到一丝温情。
原以为他就是这样的冷淡性子,后来亲眼瞧见他眉目浅笑与王笙说话,方知,他只是心里没她而已。
一腔柔情衷肠,终究是错付了。
温度一点点从她枯瘦的身体抽离,视野里浮现一团白光,光芒当中正是年少不谙世事的她,梳着双丫髻陪着姐姐妹妹扑蝶嬉戏,藏在哥哥弟弟身后捉迷玩耍。
原来,她也曾肆意风华,张扬无限。
最后一点灵识消散前,恍惚听到屏风被撞到的声响,有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用力拽住了她,是谁?不重要了,也倦了....该歇歇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混混沌沌,胸口如同被巨石压着,排山倒海的窒息侵袭而来,她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间开阔大气的书房,紫檀嵌翡翠环插象牙六开屏风,红木金漆嵌象牙的宝座,窗棂前的高几还摆着一盆菖蒲,看到这盆菖蒲,沈妆儿神色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