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隔着帘子只听见太后懒懒的声音:“不必了,哀家没兴致。”又不高兴道:“叫圆明园里的戏班子和南府都停两日演习,哀家听着那乐声隐约飘了来就烦得慌。”
这就是大佬开始不讲道理了:马上是皇上的万寿,戏班子和南府恨不得不睡觉的演习生怕正日子出错,结果太后把人家的排练给掐了。可见是心里烦躁的厉害。
乌雅嬷嬷笑着掀起帘子,露出姜恒和六阿哥来:“那娘娘看这个戏法好不好,您要是不喜欢,我就再变了去。”
果然太后看到小孙子,神情立刻就转换了,忙笑着招呼他们进来,又对姜恒道:“哀家想着敏敏第一回出门,你只怕还在宫里担忧,伤心的掉泪珠子也说不定,竟就带着六阿哥过来了?”
然后笑着摸了摸孙子的小脸儿:“你要想姐姐就来皇玛姆这里玩。”
自六阿哥出生,他们姐弟俩几乎没有一日分开过,连到太后这里住都是一起来的。
六阿哥先一板一眼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就站着道:“皇阿玛要儿子看着皇玛姆别忘了喝药膳。”又转向乌雅嬷嬷,继续背皇上嘱咐了好几遍的话:“告诉嬷嬷,皇玛姆睡前要梳头一百松泛精神,不喝浓茶,不通宵念佛经!”
太后听着,止不住的鼻子泛酸,一来是感动于皇上的孝顺体贴,知道宫人们未必劝得住她,不知教这样小的孩子背了多久,特意通过小孙子来劝她;二来,六阿哥站在这里小大人似的神态,忽然让她想起了十四小时候。
其实早些年,十四在京常进宫请安的时候,太后倒不怎么想起他小时候的事儿,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直到这几年十四一直回不来,日思夜想,倒是将他打小起所有事儿都记了起来,在回忆里越打磨越亮。
那时候十四也就六阿哥差不多大,竟看出她不舍长子请安后就得匆匆离去,就站在跟前小大人似的跟她道:“额娘,儿子悄悄出去把四哥追回来好不好?额娘别难过了。”
“娘娘……”听到乌雅嬷嬷在旁带着担忧的声音,太后才发现自己不止鼻酸,而是泪盈于睫。
她生怕掉眼泪吓着孙子,也好在宫里女人,控制哭与不哭简直是基本功,于是她收了神色,再次柔和摸着孙子的脸道:“好孩子,你说的话皇玛姆都听的。”
这一开口还是带着些鼻音,太后就起身道:“哀家先进去换件干净衣裳,再来抱咱们六阿哥。”就往内间去整理仪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