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湿酷热的雨林中,我们整整走了五天,终于又看到了美丽碧蓝的大海,热带的白天特别明亮,海水在阳光的反射下非常刺眼。围着海岸岩石而飞翔的海鸥,不时发出一声声悦耳的鸣叫。我们象恶梦初醒的婴儿,被充裕的光线和浪花的银光照得头晕目眩。我们盯着大海,其实是视而不见,可以想象得到,在森林里被憋闷了五天后,又看到空旷明亮美丽大海的憧景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大海,永远不知疲倦的大海,一直击打着海岛的崖石,开掘着它,剥蚀着它,似乎不停地在对它说:“滚开,你应该消失!我要把你们吞没,永远不停的吞没……”大海怒不可遏地冲向海岛,荡涤着它所能破坏的一切,而且将海水往这些庞大岩石的一切缝隙里猛灌……
国栋把背上的东西一扔,脱去衣服一头砸进大海里,痛痛快快地洗了起来。我们让这碧蓝的海水洗去了多少天来留在大脑里的回顾梦境,也洗去了污垢和疲劳。面对着大海和被海浪冲击着的悬崖峭壁。我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现象,在悬崖下有一尊象驴背一样的巨石,海浪向它冲去、粉碎后又非常凶猛地退回到大海去。成吨的海水不能散开,因为这巨石好象开口五六米的大马蹄铁,水都窝在里面,接着就是悬崖峭壁,水没出路,只好返回大海。
这非常重要,如果我们在这里造个木筏,借助海浪粉碎后向深渊退去的力量,毫无疑问,它会在退向大海时,轻而易举地把我们送入大海。
这也许是上天的启示吧,它让我萌发了造木筏的念头,当吃饭时我把这一意图讲出来后,得到了全体成员的一致响应。我说:
“不管这里是不是无名岛还是科摩多岛,但可以肯定它是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岛,这里并不属于我们,我们就得离开。而往东就是爪哇岛,那里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去过的地方,看来我们只能步他的后尘了。”朵嘎说:
“队长,我们没有船怎么走呢?”国栋说:
“傻瓜,当然不会叫你象恐龙那样游过去,这里有的是树木,可以象你老祖宗那样,造独木舟过去呀!”
“国栋哥,你可别开这样的玩笑,老祖宗怎么过去我不知道,反正让我坐独木舟,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免得到海里去喂鲨鱼。”志朋说:
“你放心,只要和尚能过,你也能过。但他说的独木舟倒启发了我,我们可以把多条独木舟联在一起,这就比木筏强得多,适用得多。队长,这设计就交给我啦,施工让和尚负责,但他得服从我,我们明天就动手干。爪哇岛可是世界上著名的大自然绿色宝库,我早就想去了。”
事不容迟,第二天。我们在悬崖下盖了一间草棚,住了下来,便开始了没完没了的造筏工程。志朋不愧为一个聪明的设计师,在他的指挥下,我们用三根八米长的大树,挖空了树心,咬合在一起做成了木筏的底部,然后在上面横铺一层一米多长的细园木,分上下两层。这样既保证了木筏的浮力,也保证了木筏的稳定。按他的说法是从苗族人造垛木房那里学来的,这种垛木房虽然是用园木垛成,也很原始,可在多次大地震中从未倒塌过。原因就在于它的重心可以随时改变。当然,少不了在木筏中央桅杆下还建了一个矮小的仓房,尾部也修了一个可窝一人的舵篷,舵虽然笨拙,倒也顶事,可以说这全是志朋国栋二人智慧的结晶。虽然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但大家都十分满意。
船坞就设在巨石开口处马蹄形的窝塘边,倒最后我们都住到了这大木筏上,工作虽然辛苦,可过得十分充实而愉快。
木筏建好后,我们选定好了出航时间,这正是日落前的涨潮时分,为了讨个吉利,还是举行了一个下水仪式。不过这仪式必须定在我们出发的那一刻,也就是在海浪粉碎后向深渊退去的时候。因为当成吨的海水把我们带向大海时,便没有了退路,如果不成功再返回来,那就粉身碎骨了。为这我和志朋经过了无数次的试验和计算,最后确定在涨潮时便能保证安全出海,但关键在于选好其中最大的一个浪峰。当我们喝完庆功酒后,这时志朋说:
“我建议给我们亲手制造的船取个名字,没有名字的船是不会顺利的。”朵嘎叫道:
“我的意见就叫“志朋号”!”国栋一听骂道:
“什么朋不朋的,你干脆说叫“拍马号”不是更好。”
“这是志朋哥设计的为什么不可以叫?”这时志朋说:
“取人名不是不可以,不过有的成了幽灵船,有的撞了礁石冰山,也不太顺利,按照航海的规矩,大都以地名为号。如巴拿马号、波斯顿号、阿姆斯特丹号,听起来多动人!我想,就叫它科摩多号!”国栋大叫道:
“去你娘的科摩多号,听起来就象“灾难多”号,我反对!”
我一看潮水正往上涨,不能再耽误了,便说:
“我们刚刚通过自由宣言,我看就叫自由号吧,同意吗?”
“同意!”
“那快上船!作好出航准备,把自己固定在木筏上,就在这时,志朋指着远处一个巨浪正朝我们扑来!我抓起了斧子大叫:
“抓紧了!我要砍揽绳了!……”
话未说完,只见一个八九米高的浪墙,象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朝我们压来,我抓紧这绝妙的一刻,双手一挥。准确地砍断了拉着“自由号”的揽绳,垫底的圆木一下全滚到海里去了,自由号在惯性的作用下,庞大的身躯在圆木的滑动下,朝海里滑去。就在这一刻,冲向悬崖的巨浪被巨石击得粉碎,但由于无法散开,反而形成又一个回头巨浪刚好接住下滑到海里的“自由号”。迅间把自由号像一片树叶似的抬到浪尖上,接着便不停地把这片树叶向海里推去,不到一个时辰,我们便进入到了大海。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们驾着自由号越过了成浪带的危险区,载着我们的巨浪像移动的山峰一样继续向前延伸。但己没有了泡沫,变得很有规律地斜着漂流,和我们配合得很好,不摇不晃,没有打滚的威胁。我们随波逐流,时高时低,稳稳定定地向大海漂去……
当我升起旧有的主帆时,大家都欢呼起来!
“乌拉!我们成功了!”
是的,我们成功了。抑制不住我们的喜悦和胜利,为成功而欢笑,自由属于我们!。
夜里并不难过,我们明显感到海里冲力的变化,自由号经住了海洋的考验,潮水阵把我们向爪哇岛推去……
太阳从海平线升了起来,应该是早上六点钟了,在水面上看陆地,海岸是太低了。但是,我觉得科摩岛己经离我们很远了,尽管太阳高照,我们还是看不到岛的黑线,神秘的科摩多岛己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了,成了永久的回忆。
如果说木筏与船相比,我感觉也没有什么两样,从视角上看似乎要危险得多。但志朋考虑得很周道,它在木筏四周加了一道坚固的围栏,增加了它的安全感,让我们感到与船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平稳了很多。
风打在我的背上,摧促着我向前,我解开捆着我的绳索,把舵交给了朵嘎,来到仓房前坐在木筏上掏出一支自制的香烟抽起来。我们所带的纸烟早就抽完了,只好学着缅甸人用野生烟草裹成烟卷,一支支晒干后当烟抽。这种烟虽很凶,却能化痰,原因在于它能刺激唾液,因而抽起来得不断的吐口水,很是过隐。抽完烟便拿起黑八分给我的一碗煮椰子肉吃起来,我们的粮食不多了,而且质量也在不断下降,往往一顿饭就只能是一块野驴肉加点椰子肉。估计还能对付五六天。
太阳象火一样烧着我们的脑门,脑袋象煮开了一样,我们大家只好脱光了衣服,把毛巾蘸湿,缠在头上,尽管有风,也感到闷热。始终没法抵档那该死的阳光燃烧着我们的胳臂和腿脚,脸火辣辣地疼痛,弄湿了反而更糟,当水很快蒸发后,疼得更加厉害。
风小了很多,浪也低了,自由号没以前那么快了,驾驶起来也方便多了。可是,为了能尽快见到陆地,我宁可希望风急浪高,而不喜欢风平浪静。
也许是长时间捆绑在舵上的原故吧,我的右腿突然抽筋,痛得我不禁大叫起来,国栋黑八拼命给我搓柔,但还是可悲的失败了,痛得我抱住双腿宜想往海里滚……
国栋急得没法子,大叫道:
“呆瓜,你死了吗,快想法子呀”!”
而这时的志朋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海面,听到国栋的叫喊忙大叫起来:
“海啸!海啸!”
“海啸是什么药?快去拿呀!”
“海啸是灾难!我们遇到海底火山喷发了,海啸很快就要来了!……”
这时我们看到很远的海平线上火光冲天,远远喷起起一股滚滚烟雾形同磨菇云,接着散开还夹杂着很多黑色物质,迅速上升,云雾缭绕,越来越浓……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知哪来的力量,我一翻身竟爬了起来,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忙大喊到:
“快!快把帆降下,把自己绑到船上,抓紧再抓紧,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手!……”
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从海平线处,一排白色的水线逃迅速从小变大,当来到我们跟前时己成了万马奔腾势不可挡的浪墙,从头顶砸下来。接着又将我们抛向空中,飞似地向前丢去,在这铺天盖地的巨浪里,我们就如同蚁蝼听任大自然的随意摆弄,一切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然,我们是不幸中的大幸,竟管自由号在海浪中翻了个跟斗,又恢复了原状,它使我深信:“上天既然创造了人,那就不会轻易让他消失。”我们在海水里时起时伏,忽明忽暗,一会升到天上,一会跌入地狱,搅得五脏六肺乱成一团,自已也不知道自已是否活着还是死了。直到第二天太阳已经在海平面上,我才醒过来,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睡着了,当我醒过来时才知道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