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亮了，森林中树木碧绿的枝梢，洒下一颗颗露珠。在树荫底下的阴影里，晨寒天分的白霜在图案般的蕨叶上发亮，象是银白的锦缎。杂草变得颜色棕红，已经被露珠砸倒，草茎向地面弯下去，在队员们的碰撞下不停地摇晃。当晨光照到它们身上时，就可以看出来那些草在微微颤动，也许那是生命的最后挣扎吧。

战败者们逃进森林后，有的躺在地上，有的笔直地站在那儿，脸色苍白，眼睛充血，有的则在祈求，有的则在咒骂。其中；有一个“掸族”战士显然疯了，竟然掏出笛子吹起来，抬头向上一望，笑了。很快上来一人，一棍子把笛子打飞了骂道：

“你他妈不知死活，想把敌人引来吗？”

“不知死活的不是我，是他妈当官的，就我们这几个鸟蛋，还押着往石头上撞，能不失败吗。”一句话引来一片愤怒的喊声：

“他们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把我们当成了炮灰！”

“干他娘的，跟我一起来的都被打死了，叫他们偿命！”

“这叫什么革命，这能算死得其所吗？”

“还派来个吊毛督战队，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送！”

“对！这是阴谋，是借刀杀人！”

“他人呢！找他算帐，打狗日的督战队！”

队员们立刻把副营长带来的那几个人，狠命地揍了个半死。”

国栋制止了大家，看了看眼前逃出死亡的十几人说：

“你们说的也对也不对，对的是这次行动确实是个阴谋，是害怕我们哗变来个借刀杀人。”

“连长，这是为什么？”

“因为游击队已经解散了……”

瞬间，大家沉默了，森林不再飒飒作声了，死神又笼罩了大地。战士们相互间瞪着大眼说不出话来。他们追求理想的精神支柱垮塌了，靠山倒了。狂热的崇拜，一下变成了冰冷的躯体，情不自禁地问国栋：

“连长，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副营长亲自告诉我的，他来这里的任务就是让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那为什么不讲清楚，把我们往敌人枪口上送，这他妈比敌人还卑鄙。他人呢？叫他来说清楚。”

“他死了，是我打死的。”

“连长，你做得对，那么多的兄弟全死在他手上，真该千刀万剐了他。”

“但他不过是执行营长的命令罢了，罪不在他，但他得死，因为他害死的弟兄太多了。”

“散就散嘛，各走各的路，干麻非把我们往死里送呢？”

“所以我们得回去问问这当官的呀，大家说对不对？”

“对！”

“那好，赶快上路，今晚无论如何必须赶回营部。出发！”

两天的路程我们一天便完成了，

当一钩银白色的下弦月，慢慢从掸帮高原的山巅上露出脸来，把清冽的月光，撒向金三角亚热带丛林和莽莽深谷时。我们这支十几人的队伍终于逃脱了毁灭的命运，将前来追赶的政府军和死亡，远远抛在了脑后。来到了孟杯寨子。我们看到寨子里燃烧着一堆篝火，不时传来士兵的说话声和孩子的哭声，他们叫喊着，奔跑着，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在到处乱窜。

我们不敢冒然走进村子，我让队员们伏下，躲在丛林里看个究意。看着这纷乱的场面，战士们问起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逃跑呗，还能干什么。”国栋脑怒地说。我忙问：

“国栋，你也怀疑他们吗？”

“打我一听到副营长说游击队要解散时，而他却让我们去送死，我就想到了这是个阴谋，而这个阴谋的作蛹者不是别人，就是营长。”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还不清楚吗，要投降，得有见面礼，而我们是他最大的障碍，他便勾结政府军消灭我们，作为保住他升官发财的条件，只是我还没来得及问清，龟儿子便扣动了我枪上的扳机……”

“不错，跟我想的一样，看来他们正忙着拉走队伍，投敌呢。”

“那你看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不能打，打了我们就说不清了。”

“不打，你就能说清吗？”

“是呀，副营长死的不是时候……”

“哎哟，你要责怪我以后随你的便，现在该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晚了就来不及了。”

“办法只有一个，让他自已说出来。”

“他能自已说吗？你做梦吧。”

“不管怎么着，我们得把知青救出来。至于他们想干什么我们不管，也管不了。”